某個偏僻孤兒院的破敗走廊下,充斥著濃厚宗教色彩的玻璃花窗隨著陽光角度的變化被拉扯出詭異陰冷的花紋。
中島敦尚且年幼的大腦裡深深印下一個黑色長發“男”人的剪影。
他的眼睛裡隻有冰,烏黑槍口毫不猶豫指向自己眉心。
我……隻是想活著啊!
無論如何,隻要能活下去就好!
為什麼這麼小的卑微請求也不能得到允許,隻是活著而已,沒有其他奢望。
被拎了一路的幼崽突然開始激烈掙紮,像是隻貓科動物那樣轉著脊柱扭動,牙齒和爪子都被用上,不遺餘力的攻擊扼住自己咽喉的人。
“還真是漂亮的眼睛……”
就算臉上滿是泥濘與血汙,小少年色彩斑斕的眸子裡仍舊閃耀著對生的渴望。那是竭儘全力也想抓住什麼的執著,這種堅定本身就足以說服狩獵者允許他繼續活下去。
蘭波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掉這隻崽子,現在倒是更加多了幾分欣賞,仔細一看這小崽子皮毛還蠻順溜的,大概是個乖崽。
她眯起眼睛,扣下扳機的速度奇快,彩色玻璃窗瞬間破碎,刺眼的陽光徹底透進走廊。被日光直接照在臉上的人販子下意識閉了下眼睛,然後再也沒有睜開過。
——蘭波小姐在他注意力被轉移的瞬間展開行動,細長手指扼在頸間猛然發力,喉管乃至頸骨儘數碎裂的男人像一攤爛肉似的被她甩到一旁。
同樣摔在地上的中島敦大口喘氣,驚魂未定下發現視線隨著海拔變化不斷上升最終停在與院長保持水平的高度上。
“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想想,該怎麼解釋這種家夥出現在孤兒院。”蘭堂先生收起槍掂了掂懷裡的男童,撇了下嘴看向欲言又止的孤兒院院長:“這隻崽子我帶走了。”
沒人敢阻攔他,眼看最不受歡迎的那個小孩就這麼被“領養”。
蘭波單手抱著小孩走出孤兒院,懷裡的幼崽突然爆發出小獸般的嗚咽嚎啕,不知是喜是悲,很快又有濕意染上她襯衣的領口。
“……”
算了,先帶回去給醫療人員看看。
……
蘭堂先生又一次完美完成任務返回港口,然而竟破天荒的直接進了醫療室。就在大家紛紛眼神交流究竟是什麼樣的強敵能把這位猛人送進醫生手裡時,同樣聽說這個大消息的首領先生牽著愛麗絲也跑下來看熱鬨。
“蘭堂君……?”
坐在病床上的是個白色頭發一臉乖巧的小男孩,並不是高嶺之花蘭堂君。
隻對小女孩有興趣的森先生立刻轉移視線,他的乾部“先生”正站在陰影中盯著小孩露在外麵的腳丫沉思。
說實話,這隻腳丫一點也不像這個年齡段正常孩子的肉肉的十足可愛,瘦得骨節突出遍布青筋,而且臟兮兮滿是泥巴塵土以及乾涸後發黑的血。
“這孩子是……?”
“撿的。”
蘭波小姐言簡意賅,森先生噎了一下:“又一個?”
“BOSS有意見?”
沒有吧,感覺如果說有的話蘭波小姐可能會徹底罷工。
他走上前扳著這孩子的腦袋來回看,又摸摸兩肋的骨頭:“哦哦,營養不良,貧血,鈣質缺乏,死不了。結結實實吃上幾頓飽飯就能活蹦亂跳。”
像是為了印證森先生並不是個庸醫,話音剛落小孩的肚子就發出一陣大的不得了的腸鳴。
“哦呀,還真是個很會給人臉麵的好孩子呢。”
就算沒那麼喜歡這種年紀的男孩子,他仍舊擼了一把這小家夥軟綿綿的頭毛,腿邊金發少女滿臉好奇湊上來圍著這個新來的小家夥轉來轉去。
“你叫什麼名字呀?”
“中島敦……”
“你從哪裡來?”
“孤、孤兒院。”
“你的劉海好有趣呀。”
“是麼……”
童言童語童趣可愛——如果不去想她其實是森先生的異能力生命體的話……
愛麗絲把中島敦盯得像隻熟透了的番茄才放過他圍上蘭波,金發少女依在她身邊抬頭露出藍色大眼睛:“餒餒,蘭堂先生,你上次喝醉了喊我維塔莉呢,維塔莉是誰?”
空氣突然停滯,蘭波的眼睛裡仿佛突然下起雨:“維塔莉,是我的妹妹。在我離開F國的時候,因為猩紅熱夭折了。”
“……”
“對不起,蘭堂先生……”
踩了雷的愛麗絲吐吐舌頭窩回主人身邊,森鷗外一臉尷尬:“愛麗絲醬還是個孩子……”
蘭波隻想給這甩鍋技術一流的老男人一巴掌,但最終還是看在圍觀群眾太多的份兒上忍住了這口氣。
本就自帶憂鬱氣質的人突然之間被名為悲傷的氣息徹底包圍,下垂的睫毛微微顫動,沒什麼撕心裂肺的宣泄,卻綿綿密密像根纏在心臟上的頭發,隨著跳動帶來隱隱約約的痛。
“啊哈哈哈哈哈哈,那麼,蘭堂君今天提前下班?”
森先生瞬間良心發現主動讓員工回去休息,帶著愛麗絲轉身逃出這個氣氛越來越尷尬的醫療室。
蘭波:“……?”
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