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原計劃在並盛待上三天,周末返回橫濱。她沒想到的是沢田綱吉對於語言的苦手程度竟然達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語言這種東西,難道不是隨便聽一聽就會說了的嗎?怎麼可能學不會呢。要知道,就算是家裡最會偷懶的太宰治也能說上幾句彆彆扭扭的法語呢,這小子甚至還能看懂俄羅斯那邊的西裡爾字母……然而麵對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要他兼容一套外來語言係統就跟逼著他出門跟人火拚一樣難,還是最好學難度最低的英語。
“阿綱少爺……”
蘭波推了一下那幅僅做裝飾平光鏡用的眼鏡,用力摁下額角跳動的青筋勉強維持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優秀靠譜教師”形象:
“請您務必告訴我,您是對我有意見,還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滲透進您的顱骨裡了呢?介詞to的用法,我們已經回顧了第三回,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簡單的低級錯誤。”
法語教師的表情雖然有些扭曲好歹尚且處於人類範疇內,但綱吉卻感知到未知空間內驟起的暴怒與不斷醞釀著的黑金色火焰。
——啊,再往前大概就是地獄。
就在蘭波思考是不是該使用暴力手段進行教育時,一直安靜躺在衣服內袋裡的手機響了,她一手還壓在沢田綱吉被畫得麵目全非的本子上,另一隻手從衣袋裡掏出手機簡單瞄了一眼,停頓片刻後劃開屏幕仔細查看信息……然後整個人的氣息瞬間滑向危險的深淵底層。
“啪!”
理論上應該非常結實的電子設備被她直接捏爆,坐在對麵等待“審判”與“懲罰”的彭格列十代目“咕咚”一聲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不知道我的腦殼能不能比蘭波先生手裡的諾基亞更結實,嚶!
“蘭、蘭波先生……”
沢田綱吉瑟瑟發抖宛如被擠進死角的無辜肥兔,甚至不敢直視蘭波變成深褐色的瞳孔。蘭波根本就沒看他,反手將捏碎的手機扔在桌麵,用手指點點掌下壓著的隨堂測試本:“鑒於您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我不太好對您直接動粗,這樣,最後一次機會。明天的這個時候,還是這張卷子,如果還無法達到及格的程度……”
“是時候讓您了解一下Mafia流的教育方式了。”
提心吊膽被通知“死刑”改判“死緩”的沢田綱吉含了包眼淚,抱起自己可憐的小本子躲進牆角瘋狂消耗腦細胞試圖將這些完全弄不懂的線條硬塞進腦子裡,蘭波放過這小東西轉而抬手用力揉捏額頭。
首領先生這兩天就像是吃錯藥了似的照三餐發送同一條信息,內容沒有絲毫變化,全他媽都是匪夷所思的“多喝熱水”?
信不信老子一掌直接把你摁進箱根溫泉裡淹死算了!老大一池子熱水夠不夠?!
搞什麼啊,平時總發些額外任務讓人加班也就算了,現在居然愈演愈烈越來越過分,連休假的時候也要傳些不明不白的消息讓自己不得安生。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說你森鷗外有任務就直說,遮遮掩掩的發些啞謎一樣奇怪的話到底是幾個意思,欠揍嗎!
看不懂,猜不出來,滾!
坐在桌邊氣呼呼生了會悶氣,蘭波抖開碎掉的塑料渣找到安然無恙的手機卡,想了想還是把這張小小的芯片裝進內袋裡——不得不再去買一隻新手機,額外的沒有報銷可能的支出真讓人不爽。
她在心底暗暗打算自行延長休假期限,恰巧另一隻私人手機也發出清脆聲音。考慮到森先生並不在這邊的通訊記錄上,蘭波從口袋裡摸出它劃開一看,心情立刻好了起來,頭也不疼了胸也不悶了,連綱吉全線飄紅的隨堂測試本也不再讓她頭暈眼花。
“阿綱少爺,今天的補習就到這裡,我先走了。”
蘭波起身提起自己的箱子開門朝樓梯走去,察覺到危險已經消失的沢田綱吉從牆角骨碌出來一路跟著送她出門。少年站在大門口老老實實鞠躬道謝,抬手抓抓後腦勺很是羞赧:“抱歉,蘭波先生,我一定儘力學習英文,再也不會讓你那麼生氣啦。對了,您真的不需要喊我少爺什麼的,阿綱就好……那個……剛才,對不起……”
長發“青年”的氣息越發溫和,好像剛才仿佛岩漿暗湧即將爆發的恐怖隻是綱吉腦子一時糊塗下的錯覺。蘭波先生換了一隻手提箱子,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遲疑片刻才回答道:“如果你不能找到一個值得信任的隨身翻譯,兩到三種語言的掌握就是必須的。作為彭格列未來的首領,降低你自己遭遇危險的可能性就是給同伴們減輕負擔,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是的,明白了,蘭波先生。”
“好的,再見。”
“明天見。”
蘭波表示是放棄的時候了,下午自家崽子們從橫濱坐車過來玩,乾脆全家住一晚上明天一早集體跑回橫濱,彭格列十代目什麼的,不教啦了!
還能怎麼樣啊,該關照的她已經關照過了,沢田綱吉也儘力了——至少這次隨堂測試他考了三十八分,比之前的二十七整整提高了十一分呢,才兩天時間,勉強算是長足的進步了嘛!
完全不知道新老師已經在考慮該怎麼罷工跑路的綱吉歎了口氣,垂著腦袋往回走,剛進玄關就碰上躲進暗室神出鬼沒的Reborn。
“Reborn,我好像讓蘭波先生失望了……”
“我早就想到會這樣。蘭波是當之無愧的語言天才,讓天才教導蠢貨去學一件非常簡單的事,這種情況本來就一定會出問題。但我驚訝的是蘭波竟然忍住了一至沒有對你動手,難道是蠢綱廢柴的程度還沒有打破他的底線嗎?還是直接宣告放棄了呢。”
“……我聽到了的!什麼叫蘭波老師忍住了沒有對我動手?”
生活在食物鏈最底層的綱吉聽到了不幸的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
抱著奶瓶喝咖啡的大頭嬰兒跟放骨瓷茶具似的把奶瓶放在桌子上:“嘛,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越是這樣說的不明不白越可怕好嗎,綱吉想到了蘭波留給他的deadline哆嗦一下就往樓上跑。總之,還有一段時間,能背一點算一點,先逃過一頓毒打再說吧。
另一邊蘭波提著箱子也不著急回住所,她先找了承租的中介表示願意將這處房產買下來備用,然後隨便找了家看上去順眼的商店進去買了個新手機。手機卡塞進去後打開試了試,幾次蠢蠢欲動想把森先生的名字拉近黑名單,最後還是看在工資份兒上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