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唏噓道:“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看見他被一幫覺醒體術脈的混混揍趴在地上,要不是我出手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方回臉色不太好,回來一言不發地坐下。
千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安慰道:“彆慌,小場麵,看大哥幫你報仇!”
方回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靠著椅背抬首望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明栗去看千裡。
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台,對手還是之前那位。少年還比較單純,納悶問千裡:“你們是不是放水啊?”
千裡搖頭說:“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但這次你可要小心了。”
他倒是挺認真。
少年也重新握拳擺出姿態:“來吧!”
雙方調動星之力的瞬間就已出招,彼此的拳風揮出造成猛烈地碰撞,摩擦出肉眼可見的星火。
與方回不同,千裡的主星脈雖然不是體術脈,卻也是體術脈滿境,平時又努力強身鍛體,加之他修行的靈技異能非常適合自己的強項星脈,戰鬥時整個人都迸發出強勢凶猛的力量。
與之前方回單方麵被碾壓的場麵不同,此時台上的兩□□拳到肉,互相博弈有來有回,十分精彩。
明栗覺得千裡的力量充滿一股難以言說的野蠻凶狠,與他平時表現的吊兒郎當不同,而戰鬥中他本人也十分冷靜敏銳,幾招之內就找到對手的弱點,猛攻將其擊破,不給人還手之力。
被擊飛摔下台去的少年擰著眉,捂著胸口揚了下身子,起不來。
千裡嚇了一跳,忙跳下台去伸手要幫忙,卻被少年的同伴狠狠地瞪了眼,將他揮開。
“不好意思啊。”千裡撓了撓頭憨憨笑。
鑒賞樓上的江無月瞧見這幕臉色微沉,他竟變得比以前更厲害了。
從萬千寵愛的小少爺到流落鄉野的喪家犬,他總是不讓自己如願,讓她覺得礙眼。
為什麼從雲端跌落泥濘裡他還沒有跪倒哭求,還能如此堅韌,這些年她認為這喪家犬在濟丹該是每日痛苦掙紮,活成人下人。
可他卻還是如此生機蓬勃,甚至變得比從前更強,這讓她無法接受。
她不遠千裡從朱雀州趕過來是為了看喪家犬被他人萬般嫌棄棒打跪下哭求的!
江無月越想越氣,將手中杯盞狠狠地摔碎在地,驚得其他悄聲討論的人眼皮一跳。
千裡越戰越猛,連勝兩局,拿下武院會試前十。
江無月又摔了個杯子後起身沉著臉離去。
千裡回來後看得出來也很開心,舒服地靠著椅背,卻聽明栗說:“接下來的比試我都不參與。”
方回說:“我也是。”
千裡立馬直起身來:“意思是讓我一個人去啊?”
方回麵無表情道:“已經進前十了。”
千裡扭頭看明栗,明栗還在伸張五指跟體內的朝聖之火較勁,她說:“我要保存星之力,不能再動手。”
“好吧。”千裡撓了撓頭,“我好像也得保存星之力,那我就去辦理會試證明,再回去收拾下東西就出發。”
他去裁判席說明棄權情況後拿到了武院會試名次證明,開開心心地領著另外兩個小夥伴回家去。
*
千裡的家很小。
是在鄉下田埂邊的一座小木屋。
此時已是日暮,屋門正對的方向有大片瑰麗雲彩,千裡推門邀請明栗進去坐坐。
屋內有著淡淡木香,屋子的主人似乎經常從武院回來打掃,不見半點灰塵。
“等我拿點東西,不拖時間,今晚就出發。”千裡往臥室走去,掀起門簾時說,“不過方回這身體素質得給他再買匹馬趕路才行。”
被點名的方回癱在椅子上放空大腦。
明栗站在中間看桌案上正對著大門的漆黑靈牌,上麵雕刻著“趙婷依”三個字。
她隱約記得這個名字。
如今她死了五年,那算起來應該是十年前的事了。
*
朱雀州有兩大世家,一個江氏,一個趙氏。
前者是朱雀州王,後者卻有家族傳承的神跡異能,與南雀七宗關係親密。
趙家的小姐某天外出救了一個男人回來,悉心照料中漸生情愫,這男人並非修行者,是個柔弱書生。
因此其他人並未太過警惕。
可就是一個溫文爾雅、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柔弱書生,卻將江趙兩家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用計使得趙氏先內鬥,再借趙氏的手殺了江家的繼承人,引起兩家爭鬥廝殺。
趙氏不敵,又傳來書生被江家抓到的消息,趙小姐去赴約救人,自斷星脈,成了廢人。
可她還是沒能見到書生,卻聽聞家傳神跡異能的修行秘訣被破解,還遭到大肆傳播,朱雀州的街頭幾乎全是寫著修煉詳情的紙張,獨屬於趙氏的尊嚴就這樣被人殘忍的踐踏在地上。
讓趙小姐更絕望的是當她回到趙家,發現所有人都死了。
是被家傳的神跡異能殺死的。
唯有她的孩子,雙目呆滯地跪坐在族人的屍體中,麵對母親的質問,顫抖地說道:“是爹爹……”
明栗之所以能看見這個名字想起這些事,是因為她的師妹青櫻。
師妹青櫻本該叫做趙櫻,她是朱雀州趙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趙氏滅門時,青櫻與周子息剛巧就在朱雀州,於是攔下了要對趙小姐趕儘殺絕的江氏。
江氏對這二人動手,引來了遠在北鬥搖光山上的明栗一箭。
那是明栗得到神木弓後射出的第一箭。
江氏因此被震懾,不得不放走趙小姐。
後來的事明栗沒關注,隻聽師妹說趙小姐拒絕她的幫助,獨自帶著孩子離開不知去向。
如今再看這靈牌,明栗倒是知道千裡為何會說出江無月是他最大的仇家這話來。
朱雀州王江氏的妥協,也就是讓他一輩子不出濟丹,若是踏出濟丹一步便殺無赦。
*
“好了!”
收拾好東西的千裡掀開門簾出來,明栗在門簾掀起又落下的瞬間瞥見昏暗的屋中牆壁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紙張。
方回從椅子上起身,千裡朝著靈牌雙手合十彎腰,說:“這是我母親。”
明栗想了想道:“節哀。”
她沒有點破千裡的身份。
千裡直起身笑了笑:“娘,我走啦。”
三人朝屋外走去,千裡走最後,他關上屋門的同時撒了火石粉,轉身時點燃石粉,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吞噬木屋。
烈火與遠處的晚霞相映。
千裡朝站在田埂上的兩人走去,揚眉笑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