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又遭了一頓毒打,仰著頭弱聲道:“彆……打了……”
揮拳的奴隸沒有停下,站在一旁的監工們看高興後才道:“行了,讓他進洞裡去。”
陳晝這才停手,眼都沒眨一下,鬆開抓著周逸衣領的手,低垂著頭沉默地回到隊伍中去。
周逸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跟在這人身後走著,隱約聽見監工的談話:“……上頭說弄不死就行,那就是隨便玩唄。”
隨便玩三個字讓他心生警惕。
預感接下來在這裡的經曆不會太好過。
如果隻是挨揍每日乾活,他還能忍,等著家裡人來救他。
周逸也不是個笨的,他想到自己被關在這很可能是葉聖授意,剛才那監工還說弄不死就行,意思就是他還不能死,活著才有用。
如果葉聖跟周氏商會條件談攏,也許就會放他出去。
但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放他出去的希望應該十分渺茫,可周逸覺得自己不能放棄希望,至少現在不行。
外邊一定有人不會放棄他,會一直找他。
*
出乎意料的,進入燃燒的洞中竟沒有外邊那麼炎熱。
裡麵也沒有周逸想象的那麼黑,地上放著燃燒的提燈,泛黑的石壁上偶爾會有火線閃過,如果沒有燈,那麼火線一閃一閃時,洞內也就忽明忽暗,氣氛可就詭異了。
一個洞穴大約有三十多人,奴隸們順著下降的鐵鏈梯子來到洞底,周逸抬首看了眼,估計這洞有三丈多高,沒有工具幫助很難出去。
監工們等奴隸全都下完後會把梯子收起來,這樣無論如何他們都出不去。
周逸揉了揉被揍的臉,疼得齜牙咧嘴,忍不住去找剛才揍他被叫做豬奴的那個人,但這裡麵奴隸似乎都長得差不多。
差不多一樣的臟兮兮,蓬頭垢麵,很難認出誰是誰。
周逸彎腰撿起提燈原地轉了圈,沒找到豬奴,倒是見其他人或蹲或站在黑牆前,伸手在牆上挖來挖去,摳著牆壁劃拉出一道道痕跡。
這發黑的牆壁比沼澤裡的淤泥還要黏糊厚實些,看起來堅硬,但下手才發現並非如此。
奴隸的工作就是從這些黑牆中挖出汪庚等人需要的東西:火石玉。
它們藏在黑牆淤泥中,細小如拇指甲蓋,卻有著非常漂亮通透的火玉色,很容易發現,卻又很難挖到。
周逸瞧著他們一言不發地挖牆,掉落在地上的黑泥過一會就會被地麵吸收消失不見,這一整條道都是黑色的,因為不斷有淤泥掉落又被吸收,地麵開始變得濕漉漉。
每個人腰間都有一個布袋子拿來專門裝火石玉。
他們挖到火石玉也不會欣喜,隻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布袋子裡,然後繼續重複挖掘。
周逸心想難怪之前他發現有些人的指甲縫裡都是黑色的汙泥,那時就推測這些奴隸乾的活是不是靠手挖什麼東西,果然被他猜中了。
奴隸們對彼此視而不見,也沒人管他,周逸提著燈朝裡麵走著,發現這通道之大,他也不敢繼續往沒人的地方走進去。
轉身時瞧見挖牆的人手上有血,提著燈湊近仔細瞧了瞧,沒錯了,就是揍他的豬奴。
周逸提著燈站在他身旁,看他沉默不語地挖牆,他運氣似乎比彆人要好,一大團黑泥砸下來,他便蹲下身去搗鼓黑泥,把它碾開翻找,從中找到好幾顆瑩瑩發光的火石玉放進腰間的布袋子裡。
他膽子大,直接伸手攔住陳晝放東西,從他手裡搶了顆火石玉。
陳晝沒理他,放完了繼續挖牆找玉。
周逸也蹲下身道:“你不打了?”
他的詢問沒能得到回應。
周逸說:“我隱約聽見的,你也是修者……昨晚還有人跟我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個好人……就是那個眼睛很亮,聲音也很好聽的小姑娘說的。”
人家還是不理他。
周逸低頭看手裡的火石玉,不規則的形狀,表麵卻光滑無比,有些微冰涼,能汲取他掌心溫度,也不知是否是錯覺,溫度高了,它的光亮也越發誘人漂亮。
“你們被抓來就是為了從這些奇怪的黑泥牆壁裡挖這種東西嗎?”
“就這個……隻是看起來漂亮的小東西,它有什麼用?這些黑泥又是怎麼回事?這坑應該是像天然法陣一樣,不是人為,而是天地孕育,如果是這樣……那這小東西肯定也跟星脈力量有關。”
“你就沒想過進入這裡的人為什麼會失去星脈力量,感知不到星之力嗎?”
“……你叫什麼名字啊?被抓來多久了?”
“不然你告訴我那眼睛很亮的小姑娘名字也行。”
“你以前是哪裡人?”
回應他的隻有指甲扣泥牆的聲音,洞裡回音不大,但因為都沒人說話,所以他問陳晝的聲音就顯得很清楚。
可沒人朝他倆回頭看。
周逸自己嘀咕一通發現他根本不理自己,把火石玉收起來後抓住陳晝掏泥的手:“我總不能白挨你兩頓揍吧,你是不是該理理我,跟我說點什麼?”
陳晝甩開他的手,周逸不放,兩人拉扯中一起摔倒在地,陳晝要起來,被周逸抱住腳不讓走,他說:“你得跟我說點什麼才能想辦法離開這裡啊!”
噗嗤一聲笑響起,不是陳晝,而是來自後邊的奴隸。
周逸回頭看去:“笑什麼?你要告密嗎?”
那人搖搖頭,對他說:“你跟我們……不一樣。”
周逸問:“哪裡不一樣?”
對方還是搖頭,意味深長地打量他片刻後咧嘴笑道:“但是很快,你就跟我們一樣了。”
周逸:“什麼意思?”
陳晝掙紮著甩開他,沒跟他動手,周逸放開他去纏著剛跟自己說話的男奴隸:這人看上去跟他差不高,也差不多年紀,臉上卻都是傷疤,與左耳相連的部分則是燙傷後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痕跡,在光線半明半暗中突然瞧見還有點滲人。
“你既然開口了就多說點。”
周逸想多問點消息,這些人卻不再開口,當他是個透明人,無論怎麼騷擾也不理。
他得知道更多情報才能想到離開的辦法。
最終周逸又回到陳晝身前,深吸一口氣揮拳朝他揍去,專心乾活的陳晝毫無防備地被他揍倒在地。
“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揍你的,但我覺得這樣能讓你有點反應跟我說話的話……”周逸話還沒說完,就見陳晝沉默地從地上爬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乾活。
看樣子是鐵了心不理他。
周逸想,要不多揍兩拳,把之前吃得苦還回去。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被揍的陳晝根本不還手,任由他打,隻重複著從地上爬起身去挖牆上黑泥找火石玉的動作。
倒是傷還沒好的周逸揍了沒幾拳後躺倒在地氣喘籲籲。
他看著洞頂黑石閃過的火線想:這他媽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
鹹池樓,六層。
汪庚醒來洗了個臉清醒,喝了解酒湯後腦子又清醒了幾分,想起自己昨晚說的話,回頭問跟在後邊的石當:“你昨晚都聽見了些什麼?”
石當諂笑道:“葉聖讓他的徒弟帶來了新的奴隸。”
汪庚挑眉:“就隻是這些?”
石當連連點頭:“隻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