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息終於不再執著變成“人”。
他開始以地鬼的身份活在這個世上。
秋朗連夜帶著周子息跟女孩離開西邊的州城逃避追捕,武監盟一時半會也不會懷疑到這兩個小地鬼頭上。
周子息換了身乾淨衣物,在河邊捧水洗臉,秋朗蹲在旁邊,指身後的白鬥篷女孩說:“她叫巫良麗,是我從路邊撿回來的,你撿的這個叫什麼?”
“不知道。”周子息一頭紮進水裡,起來後搖著頭,甩了秋朗一臉水。
秋朗起身滿臉嫌棄地周子息遠點。
巫良麗捧著臉好奇地看女孩:“我叫巫良麗,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孩背靠大樹,雙手抱膝,聞言搖搖頭,神色怯懦地把頭埋進臂彎。
周子息回頭看了眼,對秋朗說:“她腦子有點問題,受心之脈的影響時好時壞。”
秋朗目光稀奇道:“你也有說彆人腦子不好的一天啊?”
周子息沒答話。
秋朗能猜到他被關起來都遭遇了什麼,畢竟自己也經曆過,對周子息的沉默自閉沒有追問,自然地跟他聊著天。
“沒名字可不好辦,等過關的時候就算要偽造身份通牒也得有個名字才行。”秋朗朝女孩努嘴,跟周子息說,“既然是你撿回來的,那就你負責。”
“你不能隻撿不養。”
周子息疑惑看去:“我養什麼?”
秋朗理直氣壯地指女孩:“養她啊!”
周子息也抬手指巫良麗:“那你也要養她?”
秋朗看巫良麗,巫良麗也抬頭看他,在秋朗即將開口回答時,靠樹的女孩小聲啜泣道:“我、我想回家。”
在場沒有家的三人:“……”
周子息擦著臉上水珠,低頭問道:“你家在哪?”
女孩也擦著眼淚說:“在冰漠。”
“冰漠在哪?”周子息扭頭問秋朗。
秋朗低頭問巫良麗:“你聽過嗎?”
“好像聽人說過,那邊生活著很多地鬼,有地鬼的城鎮。”巫良麗認真回想著,“因為環境惡劣,所以普通人在那邊生活不下去,也就變成地鬼生活的地方了。”
秋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愧是你。”
周子息:“你還是沒說在哪。”
巫良麗眨巴著眼說:“我隻是聽說過,沒去過,當然不知道在哪啦。”
秋朗:“……”
他默默收回手。
“我知道。”女孩抬起頭,哭紅的眼看周子息,“我記得怎麼回去。”
周子息神色冷淡:“那你走吧。”
女孩聽後哭道:“我害怕……嗚嗚嗚……”
周子息:“……”
秋朗說不管就不管,女孩的一切都交給周子息負責,給女孩偽造身份通牒也讓周子息去。
周子息問女孩:“你想叫什麼名字?”
女孩怯生生道:“有什麼?”
名字還挑呢?
偽造的人說他倆最好裝作是兄妹才好過關,於是給女孩取周姓,單名一個香字。
因為女孩在牢裡被折磨的一身血腥味,十分難聞,巫良麗幫她洗了好幾天才淡了些。
女孩也想跟巫良麗一樣乾乾淨淨的,身上還有好聞的香味。
周香拿著自己的身份通牒,望著上邊的字許久不說話。
周子息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不認字?”
周香可憐兮兮地點頭。
“慢慢學吧。”周子息說。
*
四個少年少女踏上去往冰漠的旅程,要把周香送回家。
這一路走得十分低調,換過數不清的假身份避開武監盟的追捕,有時候倒黴還是會遇上。
四人的實力幾乎是在各路追殺中練出來的,每次生死關頭,都憑借著不想死的念頭活下來反殺敵人。
傷痕累累的日子,越來越多的追殺,卻讓周子息心裡越發叛逆的要把周香送回冰漠去。
你要攔我,我偏要做到。
又一次被追捕逼迫走山路的四人在夜裡點火烤魚聊著天。
周子息跟秋朗互相綁著繃帶清理傷口,巫良麗在烤魚,周香燒著柴火,表情頗為懊惱和內疚。
周香說:“對不起,都是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秋朗打斷:“又不是你的錯,道歉乾什麼,等送你回家後,記得請我吃肉,一定要新鮮的牛肉!”
周香點著頭說:“好。”
秋朗問周子息:“你要吃什麼肉?”
周子息給自己肩膀塗著藥,有些不高興地說:“人肉。”
巫良麗聽得噗嗤笑出聲來。
秋朗翻了個白眼,“惡心!”
周香為難道:“吃人肉的話,這有些難辦……”
周子息:“……”
她該不會還真考慮了吧!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望著周香,有瞬間覺得眼前的女孩單純的詭異。
河魚烤熟了,香味彌漫,周香吃著烤魚飽腹時說:“你們的家在哪,以後我可以把在冰漠見到的好吃的寄給你們。”
秋朗原本大口嗷嗚吃著魚,聽這話愣了下,吃魚的速度也不自覺地慢下來。
周子息冷不丁地想起在塔樓時美婦人跟他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清晰起來,居然想忘也忘不了。
氣氛突然的沉默讓周香縮了縮腦袋,心中打鼓,飛速反思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
巫良麗搖搖頭,慢條斯理地挑著魚刺說:“我沒有家。”
“為什麼會沒有?”周香不解問道。
巫良麗說:“因為我是地鬼,我娘發現後就把我放進棺材裡釘死再埋在地裡,帶著弟弟跟我爹離開了,很久以後我出來了也找不到他們,所以就沒有家了呀。”
周香聽得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