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想著,隻要她生出於家大孫子,那老太太的命根子不說全部,怎麼著也得有一半在她手裡。
從聽說妯娌懷孕,一直到生出來她都在祈禱,祈禱著這胎是個女娃,最後沒想到的是,真的生了個女娃出來。
自從知道妯娌又生了個閨女,馬小蘭便開始下意識回避這二侄女,因為在她迷信的心裡,總覺得妯娌生出來的這閨女跟她的祈禱有莫大關係。
李巧花看了眼炕上自顧睡得香甜的二女兒,歎氣道:“能活下來已是萬幸了,哪還求彆的。”
剛出生時那麼小,都不敢相信能養活,雖說現在已經七個多月,卻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三歲以下的娃娃太容易夭折,況且她家這個還是個早產的。
午飯是於老太甩手讓兩個兒媳做的,不過她手沒甩徹底,還是親自熬了一鍋臘八粥出來。
地區不同,臘八粥的配料也不同,而於老太熬的這鍋臘八粥勉強湊齊八味材料,說起來口味還偏南。
完全是為了照顧於老漢口味,因為他不是地道北方人,而是年輕時跟著父母從南邊逃荒來到的這邊。
午飯前婆媳三個湊在廚房,邊乾活邊交流最近村裡發生的家長裡短,自從天冷下來李巧花已經好久沒出門了,基本都是馬小蘭在說她最近串門聽來的閒話。
無非是誰家婆婆又跟媳婦乾仗了,誰家小姑娘定親了,這種東家長李家短。
臘八節在北方少不了要醃臘八蒜。
當於老太指揮著大兒媳把醋拿出來,要她把剝好的蒜放進醋裡的時候,隻聽叮當一聲,抬頭一看,蒜跟醋還在原地,人卻消失在了廚房門口。
緊接著,外麵便傳來一陣乾嘔聲。
廚房裡的婆媳倆都是過來人,一聽這動靜,雖說心裡覺得不大可能,卻都不由自主在猜,這莫不是又有了吧。
在外麵拚命乾嘔的李巧花也在想這事,生完二閨女她月事一直沒來,沒來她也不想,樂的輕鬆,可這次這想吐卻隻能嘔酸水的熟悉感,讓她想起了懷老二的時候。
半刻鐘後,王婆家。
“確實又有了,這次脈象挺穩,應該在三個月左右。”診完脈的王婆給了跟來的於老太跟於建宗一個確切答案,又說:“活的話最好挑些輕省的乾,上一個剛生完不久,身子還有些虛。”
都是生過孩子的人,其他彆的王婆也沒啥好說。
於老太拿起空碗,趕忙點頭:“哎,知道,知道,麻煩你了老嫂子,你看臘八還上門。”
“嗨,哪那麼多事。”把人送到門口王婆不在意的擺手:“回去路上慢點,謝你的粥了。”
村裡有身子不好的婦人,懷孕了又不確定的時候,便會拿著兩個雞蛋或端上半碗麵,讓王婆給診診脈,確定一番。
知道王婆孤身一人可能不會過臘八,這次於老太帶兒媳來,沒拿雞蛋,特意讓大兒子端了碗粥過來。
回去一路上,於老太跟於建宗都挺歡喜,簡直就差敲鑼打鼓的宣告於家媳婦又有了,這次可能會生個兒子出來。
在這個有勞動力才有飯吃的年代,男孩除了是一份香火傳承跟希望,他還是個能養家的壯勞力。
回到老宅,都不用於老太親自說,光看於建宗時不時往他媳婦身上掃的那眼神,一切便已明了。
自此,為何於暖還不滿六個月,李巧花的奶卻喂不飽她這事,終於在於家真相大白。
時光匆匆,轉眼已來到1951年的夏天。
長大一歲的於晴自知道自己又要當姐姐後,更沉穩了些,開始嘗試著帶妹妹去找爺爺玩。
剛要滿周歲的於暖早已學會走路,說話時卻咬字不清,為了不被取笑,一般她都不說話,說也隻說些能說清楚的字,彆的都是用點頭或搖頭來代替。
這一年夏天,於家長孫在農忙期間,亂上添亂的從他娘肚子裡迫不及待的蹦了出來,比於暖生日小半個月,姐弟倆相差算是一年。
由於出生在正晌午,遂被起名於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