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監每回來時,夏朝生都在花園裡健步如飛。
有幾次,甚至與夏花和秋蟬一道,蹦蹦跳跳地撲蝴蝶。
長忠抱著拂塵,站在花園邊,欲言又止:“王妃這……”
穆如歸默了默:“氣色不太好。”
長忠望著麵色有紅似白的夏朝生,揉了揉眼睛。
身穿紅色錦服的九王妃拎著衣擺,彎腰貓在花圃裡,等蝴蝶飛起的刹那,騰得蹦了起來。
長忠:“……”
穆如歸麵不改色:“難以下地。”
長忠:“……”
穆如歸滔滔不絕:“食不下咽。”
長忠:“……”
穆如歸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寢食難安。”
“王爺,您是知道的,陛下素來疑心重,此行去驪山,已經對五皇子起了疑心,也不放心金吾衛,所以必定格外仰仗王爺手裡的玄甲鐵騎。”長忠收回視線,轉身對穆如歸拱手行禮,“您若是再推脫,說不準,陛下會直接下旨,命令九王妃隨行。與其這樣,不如帶著王妃一同前往驪山,到時候出了事,再從長計議。”
“公公說得輕巧。王妃的身子出了問題,本王要如何是好?”穆如歸冷冷地瞥了長忠一眼,“你能擔保,本王的王妃禁得起舟車勞頓嗎?”
長忠內心深處,自然覺得夏
朝生禁得起,但他頂著穆如歸寒意徹骨的目光,自然是半個“是”字也不敢說:“王妃的顧慮,也在情理之中……隻是,若留王妃一人在上京城,豈不是更危險?”
長忠雖不知道穆如歸為何不肯帶著夏朝生一同前去驪山,但聯想到在金鑾殿前驚恐萬分的太醫,加之本身在宮中服侍陛下多年,看多了後宮嬪妃的爭鬥,幾乎在一瞬間就意識到,夏朝生腹中,很可能已經有了九王爺的骨肉。
若非如此,穆如歸不會一口咬定,夏朝生的身子不適。
王妃若真的懷孕,便是天大的事。
且不說,梁王聽到風聲,會如何疑心,就單憑穆如歸自己,就會為了孩子,徹底與梁王撕破臉。
穆如歸可是先帝薨逝前,最喜愛的皇子,賜名時,連輩分都可以無視,強行封為“如”字輩。
若不是殘廢了一條腿,梁王當皇帝的這些年,每日都得在膽戰心驚中度過了。
也多虧了穆如歸的“廢腿”,梁王才可高枕無憂。
可如今,“殘廢”的穆如歸後繼有人。
若夏朝生腹中,是個健健康康的小王爺,多年後再接手玄甲鐵騎,梁王膝下的皇子,絕不是他的對手。
大梁的江山,終究要易主到梁王最忌憚的人手裡。
“奴才會如實向陛下稟告。”長忠的心思百轉千回,最後繞回原點,硬著頭皮複述,“王妃身子不適,氣色不好,難以下地,寢食難安,怕是不能跟隨聖駕,一同前往驪山狩獵了。”
“倒也不必如此。”穆如歸卻出乎內侍監預料地歎了口氣,“去,還是能去的。”
長忠一愣,恍然點頭:“奴才明白王爺的意思了。”
穆如歸是既要梁王知曉夏朝生的病痛,又要帶王妃一同去狩獵。
“王爺能如此決斷,最好不過。”長忠懸起的心緩緩落下,“陛下瞧見您,心裡的那些疑慮,才會散乾淨。”
穆如歸暗暗頷首,見夏朝生的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連忙出聲道:“朝生。”
夏朝生循聲跑來,興衝衝地撲進穆如歸的懷抱:“九叔,你叫我做什麼?”
“不許再跑。”穆如歸蹙眉拭去他額角的汗珠,“回屋同我歇一會兒。”
夏朝生不肯。
懷孕之人的身子,
時好時壞,他正在最好的階段,完全不想回臥房去喝苦澀的湯藥。
“九叔,你瞧我捕的蝴蝶。”夏朝生把網兜抱到穆如歸麵前,喜滋滋地說,“好多呢。”
穆如歸從未撲過蝴蝶,也不覺得蝴蝶好看,但王妃主動問,自然不能吝惜誇獎:“真厲害。”
夏朝生笑著點頭:“我也覺得自己厲害。”
然後鬆開網兜,放走了五顏六色的蝴蝶。
絢爛的蝶扇動翅膀,隨風飄散。
他揣著手,站在穆如歸的身邊,煩躁的心一點一點地平靜了下來。
再好看的蝴蝶,也不該拘在網兜裡,夏朝生這是在提醒九叔呢。
可惜穆如歸眼裡隻有他的身子,見蝴蝶飛遠,立刻將他抱起,打橫送回了臥房:“你若喜歡蝴蝶,我去替你抓。”
夏朝生:“……”
夏朝生:“……唉。”罷了。
他蜷縮在錦被裡,無奈又好笑地抓住了九叔的手指。
穆如歸眼神微閃,反握回去。
穆如歸怎麼會聽不懂夏朝生的暗喻呢?
隻是不論是脆弱的蝴蝶,還是嫁入王府的夏朝生,他想要的,一定會牢牢地掌控在手心裡,永生永世,至死方休。
又過幾日,梁王終是在朝堂之上確定了三月春獵的具體日期,夏朝生也赫然在隨行的名單之列。
唯獨五皇子,就像是被梁王遺忘了,不論朝臣們怎麼暗示,梁王都沒有帶他一起前往驪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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