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龍頭一彆, 差點又開出車道,緊急刹車,回頭看到阮玉背著畫板。
阮玉沒有停下步伐,從他身邊越過。
這條路再走幾分鐘就是濕地公園, 公園免費進入。裡麵有一個江南建築風格的小亭子, 阮玉要去那邊寫生。
席墨沒問她去哪兒, 隻道:“你把畫板放到車裡吧。”
阮玉搖搖頭,留給他一個靚麗的背影。
席墨慢吞吞跟在她身後, 她走路的速度跟席墨開車的速度差不多。
他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剛剛差點掉進河裡的笨拙:“這個車看著簡單, 比汽車難掌控。”
阮玉沒試過,她之前升起過想買的念頭。顧念肚子裡的寶寶, 暫時放棄這個想法。
倒是沒想過好不好開,但看到席墨笨拙的模樣, 開始考慮放棄買三輪車。
她沒搭話,沉默的往前走著。
席墨不再沒話找話, 沉默的跟在她身後。
快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阮玉的手機響了。
她平時很少用手機,這次要直播, 攝像頭和手機都放在了包裡。
她站定, 在包裡摸索了一會兒,終於在包底找出了自己的手機。
席墨看她背著包,又帶著畫板,將車停在她身旁, 順手將她的畫板拿了過去。
阮玉按通了接聽鍵,暫時沒有多餘的空閒跟他說話,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大抵是基因如此,即使不在江南長大,她的聲音也軟軟的,帶著綿綿的音感。
一個喂字,尾音慢慢上揚,到一定音調,又慢慢往下壓。
輕柔的像是在撒嬌。
席墨臉瞬間黑了,想搶過她手機看看對麵是誰。
是杭啟。
“今天我們食堂有超級火爆的黃金大排,店長剛掛出招牌,預約就滿了。我預約到了兩份,中午給你送過來試試看啊!”
杭啟在人聲沸騰的食堂裡打電話,周圍全是嘈雜的聲音,怕阮玉聽不到,扯著嗓子高聲喊。
聲音從話筒中清晰的傳到席墨的耳邊,他的臉色又黑了一層。
阮玉捏著手機道:“你自己吃吧,謝謝。”
席墨的臉色又恢複了正常,略微有些得意。
杭啟那邊似乎不肯放棄,還在說著什麼。阮玉麵上露出一絲為難,她不好意思麻煩杭啟太多,對方太熱情,讓她無法招架。
席墨微微攏起眉頭,輕咳了一聲,指指地麵:“東西掉了。”
“嗯?”阮玉往地上掃了一眼,沒看到什麼東西。但因此跟杭啟客套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她收起手機,仔細在腳邊看了幾下:“什麼東西啊?”
席墨象征性瞄了兩秒:“我看錯了。”
阮玉猜出來他是故意的,覺得席墨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他有這麼空嗎?
放著那麼大的企業不去管理,跟在自己後麵玩三輪車。
阮玉氣鼓鼓的搶過他手裡的畫板,重新背在身上,一聲不吭,悶頭往濕地公園走。
席墨嘴角微揚,即使被冷漠對待,也覺得心底輕鬆,可以接受。
畢竟小丫頭可是當著他的麵拒絕了那個傻大個。
席墨開車不熟練,阮玉走在前頭。他費了好大勁,才重新啟動車子跟上去。
濕地公園到了之後,阮玉沒等他,直接就進去了。
席墨卻被站崗的保安攔住了:“先生,車不能進去,裡麵隻能步行。”
席墨淡淡瞥了眼阮玉的背影:“停車場在哪?”
保安:“……”
他本來想讓眼前這人去停電瓶車專用的場地,結果這人轉眼停到了汽車停車場。
一輛三輪車,就這麼霸氣的放在了一堆汽車中間。
保安想阻止,畢竟三輪車沒有正規車牌,也不好計算停車費。
還未開口,又有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來前,來負責跟他交涉。
而先前騎著三輪車的那位英俊先生,對後來那人交代了兩句,便走了進去。
保安懵了一會兒,不明白這些有錢人又開始流行什麼把戲了。
阮玉將畫板豎在小亭子裡,找了一個石凳,對著湖麵的景色望了一會兒。
用手指比劃著畫框,便決定下來了畫什麼場景。
她拿出準備好的支架,夾在畫板上,準備好攝像頭,就可以開始直播了。
席墨追上她,卻沒有上前打擾。
他看著阮玉一件件從包裡掏出東西,一個筆筒,兩個筆洗。一盒水彩顏料,以前席墨不了解,後來他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那個叫固體水彩,是專門方便寫生攜帶的。
他看到阮玉的小出租屋有很多,一度考慮過,要不要直接弄一個水彩顏料的牌子出來。
就叫玉崽牌。
席墨勾勾唇,繼續看著他的玉崽往外掏東西。
兩瓶水,席墨微微蹙眉,懷孕了還喝涼水,難怪肚子要涼。
他微微抬腳,想上前阻止,就看到阮玉擰開瓶蓋,將裡麵的水倒在了筆洗裡。
原來是用來洗筆的。席墨收回腳步,找了一個小高坡,一點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在侵犯彆人**。
正大光明的坐下,默默盯著阮玉。
席墨看著她倒好洗筆水之後,又掏了一個保溫杯出來,還有一盒切塊的水果拚盤,幾包小餅乾。
應該是夥食了。
這丫頭畫起畫來,就容易廢寢忘食。
席墨掏出手機,發消息讓徐特助中午準備好飯送來。
徐特助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在停車場看三輪車。
他默默歎氣,以前席總是工作狂的時候,他總盼望著哪天老板能被美色迷惑一下,不要那麼瘋狂的工作,也能讓他休息一下。
現在老板被美色迷惑了,他又開始迷茫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唯一欣慰的是,至少看車比工作放鬆多了。
解放大腦。
阮玉粉絲不少,她畫技嫻熟,話少沒有紛爭。一般看過她視頻的,稍微懂一些水彩的,都願意順手關注她。
她自己本身沒有做過視頻,但很多熱心粉絲喜歡她的直播,全程錄屏後剪輯成了倍數視頻。
每一個視頻,都有數不儘的彈幕。
可惜阮玉沒有作為一個主播的基本素養,彆說每天固定時間直播了,她直播一次可能就會消失幾個月。
粉絲們也都習慣了,除了日常催更以外,也就時不時關注一下她的動態。
導致她每次直播的時候,在線觀看人數都寥寥無幾。
粉絲們大多都不知道她突然開播,毫無預兆。她甚至沒有注冊微博,沒有跟粉絲溝通的平台。
每次直播完,沒看到的粉絲還會瘋狂留言抱怨自己臉黑,一次都沒撞上直播。
阮玉這次突然開播,也沒有粉絲知道。
等了快二十分鐘,才有寥寥無幾的粉絲摸過來。
“啊!大大直播了!幸福~我要去群裡告訴大家~”
“錄屏準備,大大今天畫什麼?”
一共才十幾個人,都是阮玉眼熟的ID。
其中一個還是她上次深夜直播,唯一在的那個粉絲。
一串數字ID,應該是原始ID沒有更改名字。
ID72798880:“要畫多久?”
這個ID阮玉很熟悉,畫風跟其他粉絲不同。冷冷淡淡的,阮玉看過他的主頁,一條動態都沒有,跟他說話的方式一樣冷清。
阮玉回答了前麵幾個問題後,回複道:“最近時間多,想多畫一點。”
一般關注阮玉的,不是喜歡畫畫就是自己也學過繪畫。
聽到她的話,彈幕又開始滾動。
“畢業季,我都好久沒動筆了,再不畫感覺要廢了。”
“我也是,很空,反而就懶散的不想動。”
阮玉盯著彈幕看了一會兒,那個727的沒有再說話。
她好奇心不強,關注了一會兒後,便繼續畫畫。
阮玉畫畫的時候,下筆非常大膽。很多畫手都不敢這麼玩,鋪一層水後,直接按照色塊鋪底色。
水彩是不可更改的畫種,即使未乾之前,可以用紙巾擦拭,但落筆失誤,必定會影響畫麵。
更何況透明水彩上色,隻能按照由淺到深的步驟。一旦下筆重了,或者顏色用的突兀了,接下來將無法被覆蓋。
更何況她從來不用留白液,全靠手動留白,任由各種炫瀾的顏色留在白淨的紙麵上。
此時彈幕多了一些觀眾,都在驚呼:“要是換了我畫到這個步驟,就毀畫了。”
“up真的好大膽,這種程度的,我隻敢鋪色。”
“我也是,我落筆都小心翼翼的,up畫的水彩和我畫的水彩不是同一個畫種。”
阮玉發現彈幕都在討論她的底色,低聲解釋道:“我落筆之前,會將顏色調好。仔細觀察景色,將畫麵分成幾個大的色塊。落筆的位置,都是我率先想好的。”
“我可能有這個腦子,但我沒有這雙手。”
“前麵的比我厲害,我連這個腦子也沒有。”
阮玉被這些有趣的彈幕逗樂了,她之所以會選擇直播,大約也是舍不下這些難得的快樂。
網絡上什麼人都有,有些直播圈戾氣比較重。但繪畫本來就是小圈子,大家都是抱著學習的目的來看直播的。
即使偶爾出現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會被其他觀眾懟回去。
阮玉的水平擺在這裡,隻要學過畫畫的,就能看出輕重。
一般不懂行的才會在視頻中胡亂彰顯自己的存在感,而懂行的,會選擇瘋狂吹彩虹屁。
阮玉直播時不怎麼說話,但碰到有人詢問是什麼技法,或者用了怎樣的方法製造出這種畫麵時,她便會耐心的解釋。
粉絲們聽完解釋,又是一頓彩虹屁:“雖然聽不懂,但up聲音也太美好了,適合入眠。”
“up一定是大美人,聲音好聽,手也超好看,截圖舔。”
“前麵的交圖不殺。”
對付這種話,阮玉一向是略過的。
她臉皮薄,也很少有彆人接觸。剛開始聽到這種話的時候,臉燙的筆都拿不穩。
下筆歪了差點翻車的時候,觀眾還在問是什麼新的技法。
現在雖然還會覺得害羞,但也知道這是粉絲對自己的喜歡,沒有其他的意思,她便假裝沒有看到。
畢竟看到彆人這麼追捧自己,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沒有人知道她是誰,阮玉勾勾嘴角,覺得網絡真好呀。
有人的心情就不那麼好了,席墨看到一批彈幕說什麼聲音好聽的時候,臉就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