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曲曉冉被實現了願望是真,而她在前近十八年的人生裡也承受了大部分官方插手的惡意,也是真。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但如果所謂的[現實]根本就不是[現實]呢?
如果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副本世界呢?
官方是能夠插手副本世界的構造,能夠捏造一些惡意的Npc在她生活裡,自然也能幫助曲曉冉實現願望。
所以曲曉冉當初說得都是真的,是她以為的[真實],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NPC,所以她對自己的異變毫無察覺。
鹿幼歌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
這就是她在花壇思考的事情,如果[現實]本身就是虛假,他們為了回到[現實]的目標,也就成了空話。
幾周前,她可以將這件事擺在所有人麵前,可是現在她甚至害怕他們發現這個真相。
她如何開口呢?
之前無論如何,都有一個[現實]在前麵吊著所有人,可現在告訴他們[現實]本身就是假的……他們如何在一個套著一個的虛假世界裡努力呢?
鹿幼歌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塞進嘴巴裡,在將糖紙放進口袋裡的時候,突然頓住了動作。
世界全是虛假,那麼他們三十四個所謂的[真實][人類]是從何而來呢?
首先能夠排除官方創造,如果是官方創造,官方就不需要費這麼大的力氣了。
Boss的能量來自於官方,無論是畫糖糖還是梅洛,她們的副本都是依靠於[記憶],由此能不能推測出,他們曾經的世界也是由他們的記憶進行構建的呢?
鹿幼歌雙眸倏地亮起來,而後她小心翼翼地將糖紙捋平整折起來放進口袋裡。她大踏步往外走去,陽光從她身後的窗戶裡照射進來,灑在她的後背上。
隱約間,仿佛鹿幼歌身上那些“沒有情緒”、“不正常”、“異於常人”、“合群壓製本性”、“假裝正常人”……這些全部的束縛出現了裂縫。
跟幻境中的照片裡那個一往無前積極開朗大笑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
然而,試卷還要寫。
鹿幼歌握著筆瞪著手下密密麻麻的英語單詞,想著要不然把[世界真相]告訴宋柯算了。一轉頭看到宋柯因為通宵整理知識點,眼睛下一片發青,認真想了想,就算宋柯知道了,可能試卷還是躲不掉。
算了算了,寫!
鹿幼歌咬牙切齒地奮筆疾書,三張高考模式的試卷,就算不寫作文,也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
“崽崽?”
鹿幼歌就差最後一道大題,抓耳撓腮想不通,聽到叫自己,下意識回了一句:“乾嘛呀?”
語氣甚至有點衝,跟普通學生正在專心解題但是被人叫的態度一樣,但是在她身上就很奇怪。
因為鹿幼歌幾乎不會沉浸式做任何事情,她能夠隨時隨地的抽身。
“你沒事吧?”宋柯看著她,試探道:“鈴聲已經響了,先去吃午飯?”
“不吃饅頭爭口氣!”鹿幼歌頭也沒抬道,“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贏!”說完像是反應過來,扭頭看向宋柯,“你剛剛說鈴聲響了?”
宋柯點頭。
“我說不吃了?”鹿幼歌又問。
宋柯點頭。
“吃飯不積極,”金元寶幽幽道,“崽崽怕不是被魂穿了。”
鹿幼歌也難以相信自己吃飯會都不積極,她快速收拾了東西,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樣,“走吧走吧,剛剛我一定是餓昏了頭腦。”
宋柯讓金元寶先走,領著鹿幼歌去了衛生間,關上隔間門,“說吧,你怎麼了。”
鹿幼歌思考乾脆告訴宋柯,但是顧忌到一個問題——宋柯信念這麼強大,如果她知道自己信念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她能夠承受了嗎?
之前曲曉冉坦白的時候,將她的生活比做《楚門的世界》,宋柯很長時間都沒有緩過來,那段時間一直很緊張盯她的狀態,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對她非常縱容。
“難以啟齒?”宋柯見她沉默問道。
“還差一點東西沒有確定,”鹿幼歌挑挑揀揀道,“跟我的身世有關係。”
宋柯立刻被帶偏了,她問道:“跟畫糖糖那個副本有關?”
“對,”鹿幼歌道,“我在畫糖糖的副本裡看到了關於我父母的幻境,想記憶是否被篡改過。”
宋柯聞言陷入沉思。
她現在已經知道畫糖糖的技能是什麼,也從倪臣那裡知道,他在副本裡看到了過去。所以鹿幼歌看到的幻境,很有可能是她曾經發生過的過去。
“能確定是過去嗎?”宋柯問道,“當時年齡多大?”
鹿幼歌頓了一下,她本來隻是想借這件真實的事情,掩蓋住她想隱瞞的猜測。
但是現在卻得到一個新的……角度,她沒有過思考的角度。
幻境裡的“鹿幼歌”從照片上,看起碼16歲以上,而她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的形象也差不多十六七歲,跟她現在沒很大差距。
唯一的不同就是兩人的狀態氣質。
從這個角度聯係真假世界猜測,是否能指向——
真實世界的[鹿幼歌]十六七歲的時候,家庭和睦,性格開朗,沒有遇到遊戲;
虛假世界的[鹿幼歌]情緒寡淡,洗腦式輸入“異於常人”這點,經曆過排擠與惡意,性格冷漠、以假麵示人,十八歲生日這天進入遊戲。
等等,十八歲?
“倪臣現在多大?周歲?早就過了十八?”鹿幼歌突然問道。
宋柯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給出答案,“對。”
鹿幼歌突然有些想笑——
《未成年Boss保護法》保護十八歲已經成年的Boss,照片上十六七歲的“鹿幼歌”。
這是不是能指向,真實世界的他們,其實全部都是未成年呢?
全是Bug,全是違和感。
現在鹿幼歌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原本仿佛沒有問題的事情,在現在都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漏洞。
宋柯皺著眉看著她,“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鹿幼歌看著宋柯,咧開唇角,“你記得你初中在什麼學校上學嗎?”
“是我們縣上的封閉式私立的中學,名字叫騰躍,怎麼了?”
“騰躍啊,我初中在希望中學,所以有一件事我比較好奇,這個高中叫什麼名字?”鹿幼歌問道,“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名字?”
宋柯張口要說,卻堵在舌尖上,他們這個高中學校,叫什麼名字來著?好像一直都是直接說“高中”或者“學校”來稱呼?
“我……”
“你也不知道嗎?”鹿幼歌看向宋柯,“那就奇怪了,三年了,沒有注意這個學校沒有名字,還是高中都沒有名字呢?”
宋柯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不,我記憶裡有名字,一中、二中……怎麼可能隻有一個高中?”
“怎麼可能呢?”宋柯喃喃自語,她突然看向鹿幼歌,“你猜到了什麼?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猜測,”鹿幼歌垂著眼瞼,避開宋柯的目光,“可能是官方篡改了我們的記憶,也可能是這個高中一開始就是官方的手筆。”
“不對啊,”宋柯鬆開鹿幼歌,一邊思考一邊說道,“如果學校是官方的手筆,它怎麼悄無聲息出現呢?學校裡當初可不止我們一個班級。”
“那就隻能是它篡改了我們的記憶,可是沒有理由啊,抹去高中名稱有什麼作用?”宋柯想不通。
鹿幼歌垂著眼睛沒吭聲。
“我想到了,”宋柯突然開口道,“它沒辦法直接從我們身上交易得到我們的靈魂,所以想要通過篡改記憶的方式,讓我們受它的控製。”
“但是它能在我們身上發揮的用處其實並不多,抹去高中名稱,而且效果是:我們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說明它已經開始了,”
鹿幼歌沉默片刻,覺得這也是個新思路啊。
“所以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地方,可能有被潛移默化了的呢?”鹿幼歌虛心請教,“我們怎麼才能在意識不到的情況下,找出那些被篡改的東西?”
“很簡單,”宋柯道,“記憶或許是虛假的,但知識是不會騙人的。”
鹿幼歌恍然大悟,“對呀,如果它有本事篡改知識文化,就不需要大量抹去玩家的知識文化了。”
鹿幼歌突然想到孔子瑜說官方沒有進行九年義務教育,“官方本身可能是個文盲吧?”
“不一定,”宋柯從校服裡掏出本子,在上麵寫寫畫畫,“想要控製一個人,首先控製一個人的思想,如何控製思想?隻有文化。”
“中午開始,我會在圖書館進行大量,以此跟我自己的記憶進行對比。”宋柯看向鹿幼歌,“這件事先不要通知其他人,免得大家恐慌。”
“好。”鹿幼歌點頭,她不知道能隱瞞多久真相,但是她現在覺得就算宋柯知道真相,也無法打垮她。
她就像文學作品裡所說的竹子、鬆柏那種堅韌的人——任爾東南西北風,她自屹然不動。
“你不用跟我一起,訓練的事情需要你專心負責,”宋柯在本子上寫著,“計劃不變,你跟倪臣抓訓練,孔子瑜跟陳曉卿抓學習。”
宋柯調整完人員調動,看向鹿幼歌說道:“我們不僅僅要知道真相,還要有足夠麵對真相的底氣。”
她溫柔地安撫解釋道:“訓練能夠保住我們的生命,學習能夠讓我們有充足的準備麵對未來。”
“彆一個人扛著,”宋柯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彆忘了,咱們班每個人背後都有三十三個後盾呢。”
鹿幼歌突然往前抱住宋柯,輕聲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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