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亦:?
眼前的小女孩鼓著一張嘟嘟的小臉, 那雙清澈的眸子在幽暗的月色下顯得尤為黑亮。
如果忽略掉她氣人的本事,她絕對是個無害的、招人憐愛的小家夥,但是這張漂亮小嘴總是有本事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沈知亦接過她手上的銀行卡, “小孩,你都沒叫我一聲爸爸, 就想要撫養費?”
“你都沒撫養過我,我為什麼要叫你爸爸?”顏朵微微仰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小模樣,“你不給也行,那我們法庭見!”
沈知亦被氣得噎著了。
他站起身,抱起顏朵去院子邊的一張藤椅上坐下, 讓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
顏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驚慌失措, 她又掙紮不過眼前的高大男人, 慌道:“你、你要乾什麼?”
沈知亦磨了磨牙, “在給撫養費之前, 爸爸要先教你祖傳的竹筍炒肉。”
顏朵一驚,“沈知亦, 你不可以家暴我!”
她覺得自己委屈死了, 狗男人, 渣男!
“我不要撫養費了, 我根本不是你女兒,你快放了我, 不然我要告你, 讓人知道你不僅渣,還壞,欺負小孩!”
沈知亦就這麼讓她趴著,被她氣得牙癢癢。
“我渣?小鬼, 你給爸爸說說什麼叫渣?”
小小年紀,懂的倒不少。
“你讓媽媽受了那麼多苦,還在媽媽懷著我的時候和那個壞阿姨結婚,還不渣?你就是最渣的大渣男!”
顏朵說著,氣得眼淚直流。
狗男人,人家洪世賢雖渣,卻渣得明明白白;這狗男人渣而不自知,還一直狡辯……
“你不喜歡媽媽,為什麼又要騙她感情?你睡了人家還不負責,還跑去和那麼壞的女人結婚,你知道她為你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舅舅也因為我沒法上學,都是你害得!嗚嗚……”
沈知亦一時啞然,他將顏朵從腿上抱起,揉進懷中,沉默著,沒再說話。
顏朵輕輕啜泣著,把眼淚鼻涕都往沈知亦的衣服上擦。
隔了許久,顏朵才漸漸平複下來。
沈知亦親了親細軟的發絲,沙啞著聲音,“對不起,朵朵。”
顏朵推開他,“我才不要你的對不起,你對不起的是媽媽和舅舅。”
“嗯,我對不起你們。”沈知亦伸手幫她擦臉龐的淚水。
他的手掌寬大,骨節分明,帶著比夜色溫暖的溫度,溫柔地擦拭在她臉龐。
顏朵吸了吸鼻子,偏過頭去,避開他的手,“你放我下去。”
“撫養費不要了?”
“不要了!”
“那豈不是便宜我這個渣爹了?”
顏朵:……
“既然朵朵這麼替爸爸著想,連撫養費也替我省了……”
顏朵狠狠瞪他,這狗男人怎麼這麼無恥!
“你不是我爸爸!我才沒有你這樣的爸!”
“小鬼,”沈知亦把她的身體扳過來,讓顏朵與他麵對麵,“我今生隻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你奶奶,另一個是你媽媽。”
“那個晚上我被人下了藥,意識迷迷糊糊,醒來記不清那晚發生的事。後來……第二天早上阮芷芊出現在我的房間門口,彆人都以為和我在一起的是她。其實不是,那晚和我一起的是你媽媽,但你媽媽在我沒醒來的時候走了……”
“所以你就和那個吃軟飯的阿姨結婚?”顏朵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顏月和沈知亦會有交集了。
聽到她從嘴裡說出“吃軟飯”這個詞,沈知亦又有點啼笑皆非,“爸爸和她隻是訂婚,是你曾爺爺的安排,爸爸和她之間沒有親密接觸。因為我很快發現她不是那晚的人,但是很多證據被抹去了,而且……我想可能你媽媽不想見我。”
畢竟對顏月來說,那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而那一晚的印象太過模糊,沈知亦也常常誤以為那是一個離奇的夢。
“媽媽不來找你,你就不去找她?”
蠢!
“你要是早點找到她,她就不用受那麼多苦,或許……或許也不會死了,舅舅也不用輟學……”
而她也不會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與原來的父母分離,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父母過得可好。
說著,顏朵才收住的眼淚又湧出來。
沈知亦無言以對,隻能把顏朵擁進懷裡,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給她撫慰。
是啊,他為什麼不鼓足勇氣去尋找自己夢裡的女孩,卻隻是找不到線索後就踟躕,他為什麼不堅持下去。就算對方厭惡自己,那他至少可以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在暗處施以援手。
月色朦朧,映照著院子裡沉默的兩人,周圍的月光仿佛也染上了憂傷。
顏朵哭得累了,不知不覺間就在沈知亦的懷裡睡著。
沈知亦看著軟在他臂彎裡的小孩,心口像被誰用針刺過一般。
睡著的小家夥十分安靜,她收起了身上的倒刺,又變得溫順無害,像隻可憐的小動物,乖巧地躺在他懷裡,偶爾還會用臉蹭一蹭他的胸膛,仿佛在找更舒服的姿勢。
可能因為今天晚上太傷心了,她睡著之後還在時不時抽噎,長而翹的睫毛上盈著淚珠。
沈知亦伸手輕輕擦她臉上的淚痕,他的小崽崽這麼可愛,他差點就錯過了與她相識的機會。
一陣香風吹來,溫柔地從他們身邊拂過。
“阿月,你也在麼?”
沈知亦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就在這時,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沈老師的夢該醒了。”
沈知亦臉上的柔情一下斂起,繼而又恢複了常態,“原來是阿臣,朵朵剛睡著。”
顏臣微微躬身,將沈知亦懷裡的小孩接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