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生者飄身出現在‘修’旁邊,站姿挺拔。
“真是,與你父母毫不相似的脆弱啊……”他輕聲歎息道,“無論是‘恩修’還是‘修’……”
“‘每個人都要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這話不假。正如我要學會謹慎的對待迦倫·昂希斯,而你要謹慎的學會怎樣對待我。”
他俯下身去,伸手探向‘修’,語調輕柔:“成為我吧……我相信,這會是給昂希斯的一個驚喜……”
——他想做什麼?
不知道。沒人知道。
——他為何那麼恨‘昂希斯’?
不知道。沒人知道。
——那麼,他能做成嗎?
……
……顯然……
不能。
黑暗中,複生者陡然瞪大猩紅雙眼,渾身寒毛直豎。一種熟悉的、恐怖的危險感毫不留情的席卷了他全身上下。因為……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不知何時,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背後,兩人幾乎稱得上‘緊貼’——可那身影在那裡,複生者就莫名顯得沒那麼具有壓迫感了,因為更加龐大可怕的壓迫感已經悄然充斥於整片黑暗之中。一個耳語?一個呼吸?一個心跳?複生者不知道自己感受到了什麼,他隻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得到的是……
……一記重錘。
“令人痛惜的是,你依然沒能找到自己的定位,紮克。”他說,嗓音讓人想起鐵砂與殘斷的刀。
複生者呼吸都驟停了一刹,他的寒毛徹底豎起來了。
不知為何,此刻他熟悉的黑暗之中,竟似是比那沉眠巨龍的冰山上更冷——冷到人心跳如鼓,好像隻要血流速度緩下一絲就會從喉頸裂口|爆湧而出,毫不留情帶走最後一絲溫暖與生命的躍動。
他雙眼瞪大,雙手都有些顫抖,他回憶起了上次和迦倫·昂希斯貼這麼近時的遭遇……但這次,沒有一個理由能說服昂希斯讓他自己遲疑片刻,也沒有一杯熱茶能給他一個安撫。
這一刻,複生者清晰的意識到:他身處一個黑暗的封閉空間,鼻尖縈繞鋼鐵與血的味道,其實那與他記憶中的血腥味相距甚遠,但此刻,竟都顯出一種相差無幾的腥甜。
他本該自信一些的……因他在黑暗之中,他也是個上位職業者。他其實也不怕死、不怕痛,從三百年前開始他就什麼也不怕了。
可那是迦倫·昂希斯……那是一個‘獵殺者’,一個毀滅之神預備役。公認最接近‘新毀滅’的人。
當然,這些都可以拋開來看。
那麼,我們從另一個層麵來看待它:一個幾乎失去一切的‘獵殺者’,在黑暗中比全黑暗領域所有人加起來都自在的‘獵殺者’,就站在複生者背後,呼吸都能噴在他耳邊。
人人都知道,這群獵殺者的可怕之處。沒人會不怕他們。
托身於刀劍、漫步於死亡,在黑暗中視萬物為獵物,永不在乎自己是否與世界為敵……在他們眼中,無論是下位還是上位、是職業者還是升華者……這世上一切,本質都一樣。
——可殺之。
迦倫臉上掛著一個令人膽寒的冷笑,右手陡然發力,把複生者的手腕捏成了一片爆散黑霧。旋即,這個‘複生者’就轟然蓬散,真正化作了一片黑霧向迦倫撲麵而去。
那霧氣在玩家的鑒定信息中顯示了整整兩排如[中毒][暈眩][痛苦加深][五感蒙蔽]等等等等一係列冒紅光的Debuff,可就迦倫的表情來看,這一係列判定對他連那麼一絲卵用都沒產生。
下一秒,迦倫突身前壓,裹挾狂風衝向黑暗中的某一處,與此同時探手一抓就從地上勾了柄匕首起來——那是阿鳥被複生者打掉的匕首,是和她綁定的武器,離開她超過五米就會自動返回身邊或背包,卻因為實際距離沒超過四米而一直在地上躺著。
沒人能用肉眼看到迦倫是怎樣揮刀的。
隻是利刃寒芒一閃,黑暗中便發出漫天玻璃破片爆碎的聲音,刺眼燈光照了進來,為玩家們眼中留下一道鬢發雪白的背影。
那背影穿著不甚整潔的衣袍長褲,和‘修’一樣沒有穿鞋,此刻正前撲如鷹虎捕獵,揮刀如毒蛇釘牙。
在他麵前,又被貼了身的某標準施法者臉色鐵青,化作黑霧再度後撤。
在他手中,一看就極其昂貴的鋒利匕首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劃破空氣,那銀光落回他手中時,竟又突兀不知藏去了何處。
緊急退至二十米開外的複生者大口喘氣,英俊的臉上除血紅雙眼外又多出了一絲不諧:
他半張左臉上,都被劃下了一道血流漫湧、皮肉翻卷、深可見骨的傷痕。
紅的就像對麵那高大男人頭頂的字樣。
——[黑暗之敵][獵殺者][死亡漫步者]迦倫·昂希斯-163級[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