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師無長,沒有任何靠山背景。
妻死子喪,堪稱一個家破人亡。
‘迦倫’這個人……其實很複雜。
他冷漠,但對孩子充滿容忍性。他高傲,但從不做一些刻意難為他人的行為,因為他的高傲不允許他那樣躬身難為人,他也不需要以將他人的自尊碾碎來獲得精神上的提升。
那麼,他善良嗎?
不,他的行為模式幾乎與這個詞扯不上什麼關係……
犧牲之月的就職要求中,關於心性的部分,是:‘可以偏心的公正’、‘不吝謊言的誠實’、‘表麵傲慢的謙遜’、‘張弛有度的勤奮’、‘懂得自私的慷慨’與‘足夠殘酷的憐憫’。
那麼,‘偏心的公正’是公正嗎?
——是的。
可如果一個天平傾斜了,那它就不再是‘對稱’的,無論這樣的傾斜出自公義還是私情,‘偏心’與‘公正’本就是一對反義詞。
‘不吝謊言的誠實’是誠實嗎?
——是的。
可撒謊與出軌、家暴都一樣,隻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以後的無數次。但不一樣的是,謊言也可以導向一個不算壞的結局……當然,絕大多數謊言的存在,都沒這福分。
‘表麵傲慢的謙遜’是謙遜嗎?
——是的,當然是。
可傲慢是一劑良藥,治的就是人不夠惡毒的毛病。如果一個人放任自己傲慢下去,那他遲早有一天徹底忘記‘謙遜’,將傲慢融入骨髓之中。
‘張弛有度的勤奮’是勤奮嗎?
——是的,是的,沒錯。
但如果一個人放任自己習慣了懶惰與放鬆,那等到要他去勤奮去戰鬥的時候,他真的可以立時立刻站起身來嗎?
‘懂得自私的慷慨’是慷慨嗎?
——是的,當然是的。
自私是一種自我保護。但過度的自我保護,也有可能變成對他人生死無動於衷的冷漠。
那麼,‘足夠殘酷的憐憫’是憐憫嗎?
——是的。
當然是的。
但一個心懷‘憐憫’的人,如果施行了殘酷的行為,最先痛苦的就是他自己。
不過……沒關係。
迦倫已經很少痛苦了。
因為,‘犧牲之月’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要求,歸根結底還是隻有一個詞:‘自控’。
隻要‘自我控製’了,人就可以不傷害他人的享受放縱、不傷害自己的保有德行。
但每一個‘獵殺者’……或者說,‘犧牲之月’,從就職的第一刻起,就會開始被毀滅之神的神性時時刻刻侵蝕並挑動情緒,直到他們徹底失控並引動天外的力量造成自身的邪化、成為墮落者的那一天。
而現在,‘毀滅邪神’的力量,已經侵蝕了迦倫四分之一的靈魂。他已經開始失去自我,又怎麼會‘痛苦’呢?
那樣的融合,是一種存在上的互相聚攏,是‘傾向神性的毀滅’與‘傾向人性的毀滅’在互相吸引。即使後者一直對此保有抗拒的態度,但本能是無法被否認的。
迦倫·昂希斯,他就是在本能的渴求力量與毀滅。那是理性可以抑製、卻永遠無法消滅的東西。
畢竟,就算是在本該因‘經曆的少’而心性純淨的、最初的日子裡,他也是在泥潭裡打滾的人。而他那時戰鬥的初心、廝殺的理由,也隻有一句‘活下去’而已。
所以,潛意識渴求力量且充滿狩獵與破壞欲的他,會不由得還是在蒼白死海那種每個靈魂與其它靈魂之間都沒有阻隔的地方,與毀滅邪神融合了一部分,導致雙眼虹膜都徹底轉化為刺目懾人的紅色,當然也並非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甚至可以說,他生來就該是‘毀滅之神’。因為如果不是有艾琳、加蘭德、修等等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濃重痕跡的人存在,他本就會是一個‘表麵文明、內裡毫無文明且蓄勢待發’的毀滅使者。
因為文明對生存與廝殺而言,毫無正向作用。
如果一個人拋開了自己‘不文明’的那一麵,那這個人就隻能在人類社會的規則邊界內獲得生存的可能性了。可‘迦倫’麵對的從來不是邊界內的東西。不……倒不如說,他從來都是戰鬥於邊界之外的。文明的規則對他而言,幾乎沒有意義。
當然,迄今為止,雷哲還未真正在扮演‘迦倫’的過程中表現出他‘野性’的那一麵……
畢竟任何一種狩獵者都必須學會偽裝,無論他的目標是他人的性命,還是玩家的晶沙。
至於‘迦倫’的未來會走向何方?
雷哲心知肚明——
——‘迦倫·昂希斯’,根本就沒期盼過,自己‘能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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