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注視著獵殺者,而獵殺者注視著眼前一切。
在那來自‘月’之概念的目光中,過往的帷幕緩緩拉開。
‘……起初是一個黑巫師。’獵殺者想。
他無聲的注視石室門口……不,不應該這樣處理。他對自己說。‘不要在給出定論之前置身事外,無論你要思考的是什麼問題。’
於是,屹立於原地的獵殺者閉上了眼,他的精神下沉,沉入黑暗與已逝的時光遺留中,他‘看’到了一個黑袍的惡徒。
他‘聆聽’對方的心聲,成為了它——而它與這世上幾乎每個黑巫師都高度相似,因過於臉譜化,在此不多加贅述。
總之,它在進行一場隱秘的獻祭儀式……
在那無形暗月的注視之下,材料的處理、場地的轉化、時間的等待、儀式的進行、秘能的引導——一切都如此不可救藥的順利推進下去了。
這無星無月的黑暗領域之中,精挑細選的祭品在絕望與痛苦中被放乾了血。
泰恩人相信‘血液’是人們連通‘生靈之河’的途徑,而生靈之河的浪濤,就是人世間浩蕩奔湧的血。
這個黑巫師想要祈求一個進入生靈之河的機會——複生者的前車之鑒並不能讓這些人感到畏懼。相比那家夥如今被所有知情人含混隱瞞的結局,他持有的強大力量與引動世界的陰謀更令黑巫師們矚目。
理所當然的,不計其數黑巫師將目光放在了複生者的力量源泉之上。他們就像每個尋寶者那樣渴望一份豐厚的、從無數人那裡搜刮彙聚而成的遺產,即使它本就不是他們應得的。
獵殺者邁開步伐,走至石室內,繞過被劈開的法陣和散落各類儀式材料的區域。
黑巫師在做他的活兒……他就快要打開那扇門了。
可最終,他卻與這份希望失之交臂——
因為有人闖進了這裡。
獵殺者皺眉抬頭,目光自仍帶著細碎雷光的劍痕循向它的來處。
——門口。
它原本應該有一扇厚重的木門,但現在,它完全被一股由外向內的力量衝破了,木板、木片、木刺飛散的到處都是……
獵殺者側過身,‘看’著來人自自己眼前而過。
那是一個年輕、強大、充滿活力的劍士……
……等等。
獵殺者眉頭一皺:這樣的人,是怎麼在‘黑暗領域’活下來的?
這個問題從他心中升起,於是,重現於他精神與視界中的場景忽然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秒,驚愕回身的黑巫師重新看向他的儀式,飛梭般入陣的門外來客也如倒放般回退幾步,回到了獵人眼前。
年輕劍士的形貌模糊,那是理所當然的……在‘黑暗領域’,一切痕跡都會像常人遺忘一個笑容那樣迅捷,即使也有少數痕跡可以長存,但此刻他正觀察的這些絕非其中之一。
在獵人的疑問還是得到了解答:一層一層又一層血流般的秘能過濾後,對方模糊的容貌仍未徹底變得清晰,但那肉眼可見的英俊與蒼空般天藍的雙眼,也還是讓他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迦倫’微微眯起眼。
雷哲提起了一絲興趣。
——那是‘加蘭德’最好的弟子:不比那位大騎士小幾歲的蓋林帝國二皇子,在三皇子跑路之前就已經離家出走多年的……自由劍士,莫裡斯·蓋林。
而片刻之後,他還在那破碎的門邊看到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個有著一頭燦爛金發的女人。
她身穿花樣繁複的漆黑長裙,戴著裝飾紅色絹絨玫瑰的黑色小帽,帽前綴著蝴蝶結和蕾絲麵紗。
本能告訴‘迦倫’,她是個女巫。
可現在問題來了,這女巫為什麼身上不止沒幾個附加了法術的飾品、看上去也就帶了幾小瓶藥劑?這不合常理啊!
而且,她手裡拄一把木柄修長的漂亮掃帚……那動作怎麼跟拄著杆刺矛似的?
‘迦倫’感到疑惑。
雷哲沉思片刻。
精神空間裡,正在自己床上拋開煩惱睡大覺的‘加蘭德’垂死病中驚坐起。
“……嗯??”他碧藍的雙眼都瞪大了,聲音中充滿了驚愕:“姐姐?!!”
……
……草?????!!
‘迦倫’微微睜眼,溯回源流的幻影消散殆儘。室內回歸了一片黑暗。
——姐姐?加蘭德那個當年與他父母一同陷落於雷斯關隘、卻並沒有在此前行動中出現的姐姐?!
當時雷哲沒在關隘中看到她,就預設她早就死了:在那樣的情況下,這是最合理的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