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船長點了點頭,“這艘船,就是那艘船被黑暗侵蝕後產生的化身啊。”
在玩家們震驚的目光中,他又補了一句:“……但是,這艘船,停留在了三百年前。那時候我是它的船長……航行的路線並不是鯨歌海,而是共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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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寶鑽群島還未徹底被黑暗領域侵蝕……不,應該說,寶鑽半島還未徹底被黑暗領域侵蝕。
那時候的它還未開采出那樣種類繁複的寶石礦脈,卻也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成為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商貿聖地。
泰恩星球不止有一塊陸地,隻是這塊名為‘泰恩’的陸地實在過大罷了。
當然,其它大陸上的人也不一定就叫這顆星球為‘泰恩’——他們有自己的文明、自己的文化與自己對世界的認知方式。
曾經那些大陸與泰恩建立過良好的貿易關係,但從三百年前開始,泰恩與外界的絕大部分聯係都被斷絕,唯一仍在長期保持聯絡的外界勢力,就是翠玉塔了。
“但‘我們’和翠玉塔之間的聯係,並非‘自三百年前開始’。”船長說,“早在數千年前,泰恩文明所建造的第一艘海船,就是為了與翠玉塔保持長期往來。在這漫長的歲月之中,最初那條船腐朽了,可它也漸漸成為了一個‘隻要履行相應職責,誰都可以是它’的概念,並擁有了無數個名字……”
“……比如‘安妮公主號’?”小隊長問。
“比如‘安妮公主號’。”船長回答。
“你們為什麼要和翠玉塔取得聯係,具體又是每多長時間往來一回?”小隊長問。
“因為那是‘犧牲’,也是文明得以長存的根基。”船長回答,“一切美德的堅持都可以在生存麵前潰退,隻有‘犧牲’不一樣。”
鏡頭中,那早已死去、卻一直未曾歸於蒼白永恒的骷髏架子哢噠哢噠的說起了‘生命’。
“‘犧牲’是不一樣的。”它說,“要有人願意為了彆人死,文明的集體才能一起活。”
它敘述起了那漫長而枯燥的、反複重複的故事。
在它的話語中,小隊長知道了,古代泰恩人類曾與翠玉塔立過約:在泰恩大陸的文明再次毀滅之前,他們的船永遠都會每三年與翠玉塔往來一趟。
那艘船會為他們送去新生的奧術師苗子、泰恩大陸最全的信息清單與來自各地的珍稀資源。
這不能算供養,也不能算單方麵付出。因為那些生活在群山間與那座宏偉建築群中的奧術師也會贈與他們知識與新的技術,而那些奧術師中有些驚才絕豔的人,更是必然、隻能、無法避免的,一定會走上一條‘犧牲’的道路。
“聽說他們隻要強大到一定程度就會從社交場合消失,去研究更高深的知識。”
船長撓了撓它的後腦勺,白花花的指尖骨與白花花的顱骨碰撞,劃出不算刺耳的響聲。
“但在我還隻是個舵手的時候,我的船長告訴我,那隻是個謊言……事實上,他們是去到一個很可怕的地方、要去解決一個關乎世界存亡的問題了。當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哪裡,我隻知道,他們一直都在這麼做,從來如此。”
小隊長沉默了。他很難想象,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一個文明中you那麼一部分人代代相傳的堅持某一件看上去似乎毫無意義的小事,但他又對此心生敬佩,因為他知道,這實在太難了。
這一刻,他並沒有都沒有看到,在他們的視線死角,‘迦倫’身形虛化隱匿,靜靜|坐在一旁的箱子上,目光平靜的看著那位船長。而那位船長竟也忽然轉頭看了他的方向一眼,蒼白的骸骨麵容並未流露出什麼異樣來。
可雷哲知道,它發現他了。
因為——在雷哲的視界中,它的信息顯示,並不是[‘安妮公主號’幽靈船長-59級(?)],而是[‘安妮公主號’幽靈船長-159級(毀滅邪神附身)]。
兩人對視,互相感受到的對方情緒都如此古井無波……但片刻之後,‘迦倫’忽然笑了。因為毀滅邪神的表層情緒發生了變動,一些令人愉快的變動。
那種情緒,名叫驚訝。
因為祂發現,‘迦倫·昂希斯’這個與自己互相之間不能更了解對方的人類,他身上似乎開始覆蓋起了一層迷霧。
雖然那迷霧淡薄到祂凝神就可以看穿,但拋開它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慢慢變得凝實的事實不談,它的存在,本身就證明了——對方找到了可以瞞過祂視線的方法。
在這場從蒼白死海持續至今的無形鬥技中,祂竟在另一片海上,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輸了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