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全國遊泳冠軍賽暨第十三屆全運會預選賽在Q市開賽。
這次比賽同時還是布達佩斯世錦賽的選拔賽,受到整個體育界的廣泛關注,賽場媒體席滿滿駐紮的全是人。
今年的賽場格外靚麗,花花綠綠格外紮眼,姑娘們也都是色彩條紋和小碎花。
“哎,青春活力啊。”媒體們從鏡頭中看著這群運動員,笑著感歎道。
讚助商真有頭腦,冠軍賽賽後同款泳衣肯定要大賣一波,場上這一個個都是活招牌啊。
不過這其中最受關注還是某個穿著淡紫色泳衣的姑娘,一出現,所有鏡頭都聚焦了過去。
前幾日賽程公布,葉茹茹的報項最引人注目,一共六項個人賽,短池世錦賽惜敗的50自赫然在其中。
“葉茹茹還報了50自啊,看來不隻是試水,是真把這個項目定為賽季新目標了?”
業內不少人都在揣度她的動向,其實遊泳運動員時不時遊個新項目很正常,大多數人都試過各種各樣的項目。
當然,隻有成績好才會當成兼項繼續練,成績不好可能之後就再也沒有之後了。
對於葉茹茹來說,她根本不缺兼項,大家都以為這個看似“拖後腿”的項目會成為永遠的過去式。
誰能想到在幾個月後,世錦賽選拔賽上還能再見到。
世錦賽也打算遊50自?
在官方作出答複前,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比賽一共八天,從4月10號進行到今天倒數第二天,葉茹茹每天都至少有幾場比賽,幾乎是整個賽場最活躍的人,堪稱泳壇勞模。
她確實體能很好,聽說每周至少上五節體能課,這樣的頻率更讓半個種花泳壇膜拜。
所以當葉茹茹剛從50米蝶泳決賽賽場上下來,轉眼又遊了場50蛙半決賽時,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緊接著,25分鐘後,還有場50米自由泳半決賽。
網上相關話題正在熱議,葉茹茹這個名字頻繁出現在廣場上。
【50蝶24秒95,50蛙29秒86,前幾天的100蛙也很接近pb,這樣看來,葉茹茹今年狀態其實還行。】
【今年何組沒上高原啊,整個三月都跟B市隊合訓來著,保持這樣的狀態已經很好了,我還挺期待葉茹茹的50自來著。】
【我覺得不該報這麼多項,至少50自真沒必要,為什麼今年不讓妹妹休息一下,奧運會才剛過啊。】
【女鵝是受傷了嗎,熱身的時候一直跟著她的大哥是隊醫麼,看著挺眼熟的,女鵝不會是帶傷上場吧?】
賽場分兩個區域,一邊是比賽區,一邊拉了條隔離帶以及擋板,後方是熱身池。
也就是說,觀眾台可以同時看到這兩片區域,哪怕這邊比賽正在進行,他們也可以關注熱身池中的選手。
葉茹茹的一舉一動始終在他們眼中。
旁邊寸步不離的確實是王隊醫。
這兩天也確實有點小問題。
“嘶,好疼。”葉茹茹坐在池邊皺著眉。
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突然得了中耳炎。
中耳炎是遊泳運動員的常見病,不影響比賽,但是痛苦又是真的痛苦。
“我現在一晃腦袋就疼,感覺耳朵裡像是有水一直出不來似的。”葉茹茹歪著腦袋扯了扯耳緣,然而無濟於事。
“大概是積液了,不是從外麵進的水。”王隊醫在旁邊道,“再忍兩天,馬上比賽結束就可以用藥了。”
這種程度,八成要用點含激素的藥。
但在比賽期間,含任何激素類藥物都要慎重,用量再小也是風險,所以他們最終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險。
葉茹茹向來不是嬌弱的姑娘,如果不是真疼,她大概也不會說出來。
平時一點小傷她眼皮都不會眨一下,血檢紮下手指她也能說說笑笑的。
“辛苦了。”何昭宇趕忙給她披上浴巾。
這時候還能怎麼辦,哄著唄。
她把剛披上的浴巾還給何昭宇,拿過外套,“嗞啦”一聲拉上拉鏈。
何昭宇拿著浴巾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葉茹茹這些舉動八成還是有幾分脾氣在裡麵的,哪怕之前維持了那麼久的好心情,50自預賽成績一出,就什麼也瞞不住了。
之前大半個月不給她掐表,營造了一種暫時平和的假象。
葉茹茹50自預賽遊了24秒08,放在國內可以爭個金牌,但拿到國際賽場估計還是危險。
大半個月的時間能起多少作用?就算改了訓練方式,何昭宇又不是神仙。
時間過的很快,半決賽很快開始。
李源在直播中介紹著:“觀眾朋友們,即將進行的是女子50米自由泳半決賽,4道是Z省的葉茹茹,5道是S省的劉瑩。”
“嗶嗶嗶——”哨聲響起,一排運動員上道。
隨著一聲電子音飄蕩在整個場館,比賽正式開始。
座無虛席的場館內頃刻間沸騰起來。
場中白浪翻滾,一排選手齊頭並進,打得極凶,戰況的激烈程度能讓每個觀賽的人感到緊張。
何昭宇心臟提了二十多秒後,比賽結果出來了。
然而結果卻並不如想象中美好,他看向大屏的時候,心中瞬間咯噔了一下。
場中一片嘩然。
“天呐,我們看到,S省的老將劉瑩擊敗了葉茹茹拿下第2組的第一,24秒09,而葉茹茹的半決賽成績是24秒13。”
“臥槽。”張思澤坐在觀眾台上,猛地轉頭望向身旁。
誰知喻才知反應比他快,已經起身朝出口方向快步走去。
壞事了,憑他們所有人對葉茹茹的了解,怎樣都行,就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輸掉這一場比賽。
張思澤連忙在後方跟上。
他也算了解一點內情,得知葉茹茹原本是想放棄這個項目,但何昭宇不同意。
其實他好像有一點能理解何昭宇為什麼不同意。
想象中師妹和教練吵架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因為他們隻在選手通道口找到了何昭宇。
“葉茹茹呢?”何昭宇也在找人,眉眼中肉眼可見的焦急。
喻才知蹙了蹙眉,撥了個電話也沒打通。
沒有人接。
手機中傳來的隻有循環的忙音。
何昭宇擔心得不行,眉心緊皺著,“再找找,這才幾分鐘,走也走不了多遠,還能在賽場消失不成?”
何昭宇還找個姑娘幫忙去更衣室裡找一找,結果也沒見到人。
忙活了一圈,直到偶遇王隊醫。
“她就在熱身池啊?”王隊醫道。
何昭宇愣了一下,猛地一拍腦袋。
他們真是傻了,誰在泳池裡還能接電話啊?
王隊醫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們,仿佛在看幾個傻子。
“不過她說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我就回來了。”王隊醫說。
何昭宇沉默半晌,轉頭望向喻才知,“你去看看,有什麼事記得找我。”
喻才知點頭。
葉茹茹悶頭遊了不知道多少圈,終於停下來,仰頭看到了一個人。
頭頂明亮的燈光有些刺眼,那人就盤著雙腿坐在池邊,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但是喻才知又沒有勸說開解的意思,隻是坐著看她遊,似乎隻是想在這裡安靜地陪著她。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於是葉茹茹轉頭一蹬池壁,又遊走了。
其實今天隻比三個50米,該遊的內容她早就遊完了,但是她不想停下。
頭頂上方是觀眾席,有一排粉絲扒著欄杆站在那裡,每次在她停下的時候,就會喊一句“葉茹茹加油”,她其實也聽到了。
如果日後問她最難忘的一次比賽,或許她不會說奧運會,而是這樣一場小小的全國冠軍賽。
又遊了幾圈,葉茹茹終於停下來,仰頭看向喻才知。
她開口:“我的對手失敗的次數比我多多了,她們依然沒有放棄比賽,有時哪怕知道拿不了金牌,她們仍然努力地訓練,在賽場上全力以赴,我也不能被失敗打敗了,對嗎?”
喻才知還沒答話,葉茹茹便繼續道:
“可是彆人都可以放棄,我為什麼不可以?”
她的聲音似乎很平靜,不知道她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問出的這句話。
喻才知答:“因為你是葉茹茹。”
葉茹茹對這個答案怔了一下,片刻後道:“我和彆人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