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出意外,安玖生病了。
這身體是真嬌弱,不過是一場小感冒,現代她連藥都不用吃就能自己好。偏偏這身體又是咳嗽又是發燒又是頭疼,一時間病得躺在床上起不來。
安玖總算明白為什麼古代一場風寒就能要人命了,她這兩天就總感覺吾命將休。
於是,裴寂便被請來住在林府,為安玖治病。
坐著輪椅被推到少女閨房外時,裴寂聽見一道若隱若現的哨聲。
等他進去,那哨聲便停了,蒼白著臉病懨懨的少女半靠在貴妃榻上,指尖把玩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竹哨,長長的睫毛向下耷拉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一見他來,她精致的小臉頓時像個包子似的皺了起來。
“安小姐,藥煎好了。”
“我不要喝,你拿走!”
少女氣呼呼地撇過頭去,如果是在平時,這樣任性的舉動必然惹人生厭。
然而她如今麵色蒼白,嗓音沙啞,失去了平日裡的活力,整個人就如被雨打了的花朵,焉噠噠失去了顏色,隻會惹人憐惜。
“小姐,聽話,喝了藥才能快點好呀。”
婢女吉香早已習慣小姐的脾氣,先端了藥碗,騰出一個小碗,自己喝了一口。
不直接嘗,是因為小姐受不了這樣的接觸,她覺得有口水。
就連平時吃飯,桌上也必然備一雙公筷,一旦有人公私不分,小姐就會吃不下飯。
“小姐,今天的藥沒那麼苦呢!真的,您嘗嘗?”
安玖也知道喝藥才能好,可身邊有個重生的大boss,她不好轉變太快。
其實要做到像安酒也不難,原書裡的安酒就類似她的低配版,而且還是寫滿了缺點的那種。隻要她更情緒化一點,更任性、更傲慢、更“愚蠢”一些,就差不多了。
吉香舀著勺子,將藥喂到少女唇邊。
少女皺著眉頭,被哄了又哄,才勉為其難地張口,咽下一口湯藥。
一吞下去,漂亮的眉眼便皺成了苦瓜,大罵道:“你騙我!還是那麼苦!”
明明比她小幾歲,卻更像個長輩的婢女說:“是是是,是奴婢的錯,小姐罰奴婢吧!您彆氣,氣壞傷身呢!來,張口,吃一顆蜜餞壓壓苦味。”
一碗藥就這麼千難萬難地喝下去了,大小姐自己沒覺得有什麼,旁觀的人倒是看出了一身汗。
裴寂帶著空了的藥碗出門,阿七在後麵推輪椅,不住咂舌:“那安小姐可真難伺候啊,公子,她接下來還要與我們一同上路,你說這可怎麼好?”
“安小姐出身好,養得嬌貴些也是正常。”裴寂言語淡淡。
阿七可不這麼認為:“公子,到時候不會要我們一起伺候她吧?”
裴寂沒說話,可他卻想到上一世。
一開始,他對安酒的態度就很漠然,安酒同樣看不上他這個瘸子,平日裡也不會與他多說話。
剛上路時,她的確很折騰,不會騎馬,坐馬車嫌太顛簸,在野外睡怕蟲子,吃不下難吃的乾糧。
可為了和賀子擎在一起,為了不被他們拋下,大小姐費了很大力氣,克製著自己的脾氣,為了心上人改變自己。
那時候他對她最大的看法,便是愚蠢無腦的女人。
後來她失去理智傷害清妍,作死了自己,裴寂隻覺這女人更蠢了,不僅蠢還可笑,竟然為了“所謂的愛情”付出生命。
他不能理解,也不會去理解。
直到她死,他對她的感官都很淡漠,如同一個不想乾的陌生人。直到偶然查到她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他才徹底將她看在眼裡。
可惜,那時她已經死了。
裴寂怒不可遏。
因為她的死,也一並帶走了他存活的機會!
從那之後,他便沒來由地恨上了她。
恐怕誰也不知道,堂堂裴寂竟然會恨一個死人。甚至比起恨賀子擎、林清妍,他更恨她。
“嗚~”
突如其來的哨聲打斷回憶,裴寂從遙遠的記憶中抽離。
阿七厭煩道:“那安小姐不知又在作什麼妖,這兩天總吹哨子,真煩人。”
他們住的院落離安玖的院子不遠,習武人又耳聰目明,每次她一吹哨,二人就能聽見。
裴寂淡淡道:“阿七,習武之人心要靜。”
一聽公子這口氣,阿七就知道他這會心情不佳,連忙應道:“是。”
之後便不敢再說話了。
阿七是公子從小撿回來養大的下屬,公子教他習武,教他識字,教他各種為人的道理,阿七比任何人都崇敬公子。在公子麵前,也比一般的仆從更自在放鬆。
所以哪怕知曉公子做了一些不該“神醫”做的事,阿七也從不在意。
公子永遠都是對的,公子要他去死,他也會眼也不眨地去做。
隻是這幾天來,公子身上氣勢越發深沉,也越發叫人看不懂了,就連一直殘疾的腿,都不知不覺好了起來。可他卻讓他不要聲張,繼續裝作不良於行的模樣。
阿七不敢問緣由,也不會問,他隻知道永遠聽從公子的吩咐就好了。
頓了頓,阿七忽然想到什麼,問:“公子,青陽城郡守昨夜向千殺閣下訂單,想要暗殺獄中的九方城城主,阻止他拉他下水,這一單……”
“不接。”裴寂語氣漠然。
千殺閣對暗莊掌控不深,平時隻為樓主等人提供保護及收取傭金,這暗莊毀了便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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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又過了兩天,安玖的病終於有了好轉,發去京城的信也收到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