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侯爺看到兒子走出這個房間後,顧晚行的笑意慢慢的就散了,眼底重新又多了一股濃鬱的憂傷。
盛老侯爺又是頭疼,這又是怎麼了?難不成失憶還能讓一個人一下子開心一下子悲傷,看得旁人的人也跟著七上八下。
這,這又是想到了什麼?
盛老侯爺沒有開口,不一會兒,顧晚行開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我阿弟過得很好,那我母親呢?她有沒有看到我阿弟娶妻生子?”
顧晚行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開口的,但是聲音還是忍不住打顫。所有人都沒有主動提起過她的母親,顧晚行不傻,她知道這樣意味著什麼。心裡很痛,心裡也有迷茫失落,對於現在的她而言,自己昨天還在膩母親的懷裡撒嬌呢。
自家嶽母已經仙逝多年了,久得盛華揚隻知道已經仙逝了很多年,但卻忘了是在哪一年仙逝的。但是盛華揚可以肯定的是,蒙氏沒有活到看到顧晚城娶妻生子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見到顧晚行出嫁,早早就去了。
看著盛華揚糾結的表情,顧晚行的心裡一沉,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母親的身體病弱,她也親耳聽太醫說過她母親並非長壽之相。
顧晚行轉而望向梨嬤嬤,顫聲道:“你說吧,我母親呢?”
梨嬤嬤看著又是害怕卻又強迫自己麵對的顧晚行,心裡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天紀二十二年的盛夏,京州突起時疫,夫人不幸感染,很快就仙逝了。”
“天紀二十二年的盛夏嗎?”顧晚行怔怔地道,臉色一片灰敗,眼角突然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忍不住哭出聲來,“是我十三這一年!”
儘管顧晚行知道自己的母親蒙氏並非長壽之人,但也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會去得那麼早,更沒想到母親竟然是因為感染了時疫而逝世的。
盛慶嶸看得很是心疼,他一直都知道早逝的嶽母是老妻心裡永不可磨滅的痛,也正是因為嶽母的逝世,她與嶽父的關係逐漸惡化,甚少來往,現在父女兩個都老了,可是依舊沒有和解。
“可我明明在之前跟著母親去了太明廟拜菩薩,我明明有求菩薩讓我母親身體康健的啊!她那時還好好的啊!”五十歲的人一時慌亂的就像是一個迷失的孩子一樣,顧晚行滿臉悲痛的看著梨嬤嬤,“我明明有求菩薩保佑我母親身體康健的,她怎麼就走得那麼快?她怎麼會感染什麼時疫呢?”
梨嬤嬤疼惜的握著顧晚行的手,溫柔的拿絲帕擦拭她的淚水,自己卻也是淚流滿麵,“老太君莫哭,夫人素來疼惜您,想必也不願見到您難受,您要保重身體才是啊。”
“母親走了,可我什麼印象都沒有。”顧晚行又是驚慌又是悲憤,“我什麼都不知道。”
盛老侯爺坐到床沿,看見顧晚行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才伸手去拍了拍顧晚行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沒關係的,你隻是暫時記不得而已。”
顧晚行大哭,“為人子女,我連母親逝世都不記得了,我真是太不孝了!”
“沒有這回事。”盛老侯爺繼續安慰道,“雖然我沒有見過嶽母,但是以前也聽阿難說過,嶽母的性子溫柔和善,最是關愛兒女,你生病了,她心疼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覺得你不孝呢?”
梨嬤嬤也道:“夫人剛走的時候,老太君您和伯爺大哭了幾天,誰都勸不住。若是夫人得知,今日您又這般為了她痛哭,她該有多傷心啊。”
梨嬤嬤沒說的是,當年蒙氏剛逝世的時候,顧晚行姐弟豈止是悲傷得大哭了幾天,姐弟二人大悲之下,仿佛沒了理智,把整個靖雲伯府都弄了個人仰馬翻,親自手持長棍,直接將父親的外祖家柏家來吊唁的人統統打了出去。
兩人紅著眼睛,誰來都勸不住,下人來拉人,也不敢真的下手傷了這兩位小祖宗,畏手畏腳的,被打翻了一地。
幫忙操持操持喪禮的伯娘嬸娘隻是在一旁喊著“莫傷了三姑娘”,“莫傷了城哥兒”之類的話,對於被不小心被打到的柏家人則是裝作看不見,裝作滿心滿眼都在兩個孩子身上。
當時的老靖雲伯親自帶著護衛和健婦趕過來,才阻止了這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