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行想起來了,那天阿弟說過的,他說林白青有著過一本書,還說會給自己找一本送過來,但是直到今天,阿弟都沒有送過來。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她的身邊,就藏著林白青的那本書。
在今天以這般突兀的樣子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那個身體總是不好總是要吃藥的林小公子原來也走過那麼多的地方,看過那麼多的風景。
顧晚行終於知道為什麼剛才會覺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這是一本手抄本,這是林白青的筆跡!
箱子裡就隻放著一本書,看得出曾被人細細的翻過了很多遍,但是上麵一點損傷的痕跡也沒有,也沒有加上片言隻語的注釋,仿佛拿書的人就隻是靜靜的看著,遠遠的看著,隔著生與死的距離,不添多餘的一筆一劃。
顧晚行把那本遊記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沒在書上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又拿起了那塊綢布仔細的看了看,茶白色的綢布,尋尋常常說不上是多麼名貴,上麵也沒個字樣圖案,看不出會有什麼玄機的樣子。
顧晚行失望的將綢布放回去,又拿起那本《拈花散記》翻了翻,一邊看還一邊道:“出息了啊,瓷娃娃,都會寫書了。”
“可我喜歡看的是話本子,是快意恩仇或是稀奇古怪的故事,你怎麼就弄了一本遊記呢?若是你也寫了話本子,我一定印上個千冊萬冊,幫你揚名立萬,流芳百世!”
“嗯,我承認,你寫得不錯,這插圖也好看。好吧好吧,我現在可有錢了,這遊記也可以幫你印上個千冊萬冊!”
顧晚行再次把書看完了,但是卻沒有得到有效的信息,“唉,這個顧老太君也真是的,隻有一本書,書信什麼的都沒有留下一點點,看得我一頭霧水。”
林白青早逝,這本由他親手著成親手謄抄的《拈花散記》對於顧老太君來說自然是意義非凡,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會把這本《拈花散記》放在這個曾有特彆喜愛的紫檀木箱子的緣故吧。
顧晚行作如是想,卻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與真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放下書,顧晚行憂傷的想到,自己除了要給母親上一炷香外,另外還要給林白青上一炷香呀。
林白青永遠停留在好看得不得了的年紀,但是自己呢?顧晚行伸出自己的手,五指用力張開,心裡頗為傷感,歎著保養得再好的柔荑終有成為老樹皮的一天。
活著的她變成了老太太,但是死去的林白青永遠還是那個好看的瓷娃娃。
梨嬤嬤進來的時候,正看見顧晚行張著五指擺在麵前,帶著些傷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太君,您這是在想什麼呢?”
顧晚行轉頭看了看梨嬤嬤,同是一張布滿細紋的老臉,失去了少女時期的清秀可人,現在再讚那張臉,恐怕慈眉善目就是最好的讚美了。
顧晚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服輸的誌氣,站了起來,動作豪邁大氣而又十分大力氣的拍在梨嬤嬤的肩膀上,堅定地道:“花梨,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加大保養的力度!要做更好看的老太太,比所有人都好看漂亮!”
就像記憶中的林白青一樣,好看得一見麵就讓人刻骨銘心!
梨嬤嬤顧不得被拍得生疼的肩膀,驚訝的看著顧晚行。這幾天的顧晚行極少照鏡子,梨嬤嬤也知道現在的顧晚行對自己容顏十分不滿意,本來她還想著隻要多給顧晚行一點時間慢慢接受就好了,但現在幾天下來,老太君這是越來越難以接受?
天地良心啊!顧老太君絕對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同齡人,之前也注意保養自己的容顏,雖然沒有十分的上心。而老太君清醒過來的這幾天,至多就是被允許往臉上抹抹麵脂而已,就連上妝都十分拒絕,她還以為老太君是要粗糙的方向奔去了。
現在居然說要加大保養的力度,驚訝過後,梨嬤嬤一時也來了興趣,美麗的容顏嘛,永遠都是女子的永恒追求,無論是五歲還是五十歲。
“老太君,您想要往哪方麵保養呢?”
顧晚行想了想,道:“首先把今晚的泡澡水給我加些牛乳和鮮花進去。”還要泡久一些,泡腫了都好過看這些皺紋。
在泡澡水裡加入牛乳和鮮花,梨嬤嬤以前也不是沒做過,但都是二十幾年三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梨嬤嬤莫名的害臊了起來,支支吾吾:“老太君,這、這、這不如換另一個方式吧,比如多敷麵多抹些美顏膏什麼的也挺不錯的。”
一大把年紀還要泡牛乳鮮花,梨嬤嬤表示有點接受無能。
顧晚行堅決不同意:“那是另外的步驟,怎麼代替泡澡呢,從今天起,衣食住行,我要方方麵麵都做到最好的保養!我要做更好看的老太太,這事沒得商量!我已經變老了,但決不能變得更醜!”
梨嬤嬤看了看一臉堅定的顧晚行,又看到桌子上被打開了的紫檀木箱子,箱子裡放著一塊綢布和一本書,梨嬤嬤猜測:難道老太君突然說這些話是與這本書有關?
《拈花散記》?難道顧老太君一直珍藏著一本關於保養美容的書籍嗎?這麼珍重,難道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傳世奇作?
不過名字倒不太像,和顧老太君那些關於美容關於保養的冊子的名字,完全不是同一個風格啊。
“敢問老太君,可是這本《拈花散記》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婦人保養方法嗎?”梨嬤嬤認真的考慮起關於如何組織老太君的貼身侍女們一起來學習這本書,一起為老太君保養。
顧晚行沒好氣的給了梨嬤嬤一個白眼,“想什麼呢?這是林小公子的大作!走過多少山山水水才寫下來的遊記,才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書。”
梨嬤嬤表示也不能怪我啊,這書就放在您旁邊,一副被翻過的樣子,再加上您突然說什麼要保養要做更好看的老太太,實在不能不讓她往那邊去想啊。
梨嬤嬤對顧晚行笑了笑,以表示自己誤會了的歉意。
顧晚行問道:“梨嬤嬤,你對林小公子還有印象嗎?就是靖雲伯府以前那個林府醫的侄子,長得最好看的那位。”
梨嬤嬤認真的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老奴依稀有些印象,是的,沒錯,這本《拈花散記》就是那位林公子的遺作。”
梨嬤嬤汗顏,逝者莫怪莫怪,她剛才隻是老糊塗一時眼拙了而已。
那是當年為了顧晚行的話本子共同出過力的人啊。
“那你記得多少印象呢?”
“老奴記得那位林公子頗有才華,可是身子骨弱,科考也止步於舉人,後來做了白鹿書院的教書夫子,可惜不久後就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