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雲伯啞言, 想起了至今還在府裡的小柏氏, 無言以對, 隻能用憤恨的眼神狠狠的瞪了盛老侯爺一眼。
盛老侯爺又嘲笑開了, “顧晚城,你真應該拿個鏡子看看你這蠢樣!就跟那些個紈絝浪蕩子手上的鬥雞一樣可笑!”滿身狼狽卻不知死活,氣勢洶洶,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
靖雲伯拍案而起, 怒道:“盛華揚, 你少拿靖雲伯府來壓我!”
盛老侯爺冷笑,微微昂首,毫不收斂自己殺伐了一生的煞氣和尖銳的壓迫感,似拍岸驚濤, 又似雷霆之怒,“我是對不起你阿姐, 我這輩子在她麵前都抬不起頭,可是我沒有對不起過你顧晚城!若不是阿難看重你這個弟弟,豈能容你在我麵前放肆!”
若不是知道這個妻弟是真心實意的為老妻著想, 他早就出手碾死他了,竟然敢挑唆老妻與他和離, 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盛老侯爺將一切都怪在了靖雲伯身上,堅定的認為是這個混蛋居心不良的慫恿了剛剛失憶的老妻。
“你對不起我阿姐,就是對不起我顧晚城!”靖雲伯與盛老侯爺鬥了多年,雖然現在的盛老侯爺確是怒目切齒,大發雷霆, 大肆咆哮,若是這幅樣子拿到朝廷上,足以讓百官兩股戰戰,渾身冒冷汗,但這其中不包括已經習慣了的靖雲伯,麵對此時的盛老侯爺,他還能以同樣的音量反駁過去。
“我阿姐說了,她在這裡根本就不開心,她二十幾年前沒有和離成功,二十幾年後她又有了這個念頭,我說什麼也會支持她!即使鬨到陛下麵前,我也支持她!”
靖雲伯梗著脖子,雖然滿身狼狽,卻是一身堅定,一臉豁出去的樣子,盛老侯爺看得越發刺眼。
“嗬!我就知道你顧晚城賊心不死!都二十幾年了,還真難為你一直堅持著!”盛老侯爺措不及防的被揭開了他最不願意想起的往事,心口被戳了個透,痛徹心扉,但還是硬著冷著一張老臉,五官微微扭曲,渾身的氣勢更是冰冷駭人,看著靖雲伯的眼神宛如一把淬了劇毒的利劍,冷得讓人心寒。
靖雲伯從沒見過這般麵目猙獰的盛老侯爺,雖然心裡也有些後怕,但還是昂起了下巴,不肯服輸的瞪回去。
“你知道我阿姐二十幾年前有想過與你和離的事?”
“你這個蠢貨!”盛老侯爺十分鄙視妻弟,“若不是我及時出手,你早就被小柏氏那個女人啃得渣都不剩了,還想坐穩靖雲伯府繼承人的位置?夫妻和睦?兒女雙全?簡直都是妄想!看在阿難的麵子上,我也不對你要什麼回報。可是你又做了什麼?竟然恩將仇報,教唆阿難與我和離!二十幾年前的事情到了今天又上演一次,你真當我盛華揚是軟柿子好欺負嗎?”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盛老侯爺簡直恨不得將眼前的靖雲伯挫骨揚灰!
“那我把靖雲伯府還給你,你把我阿姐還給我!”靖雲伯大吼出聲,喘著大氣,眼眶已是微微泛紅,他從來最希望的就是他阿姐過得平安喜樂,不必委屈自己,哪怕是為了他這個親弟弟!
“當年你為了我阿姐付出良多,讓她一個伯府的喪婦長女風風光光的嫁入武安侯府,做了塚婦,阿姐進門三年無所出,你頂下了重重壓力,那時候我真的很感激老天讓我阿姐嫁給了你,可是後來呢?”
是啊,後來呢?那麼美好的感情後來怎麼就不能一直美好下去了呢?
“當時若不是你糊塗,我阿姐就不會早產加難產生下了慶嶸,若不是你兩年後偷換了避子湯,我阿姐又怎麼會因為身體虛弱而小產,保不住那個已經六個月的孩子!是,你盛華揚是大英雄,棄筆從戎,征戰平亂,立下赫赫奇功,可我阿姐痛苦的時候你在她身邊嗎?沒錯,因為子嗣你也頂了不少壓力,你那親弟弟甚至因此想要奪爵,我阿姐終於同意了你母親的話為你納妾,還一抬就是兩個,但你以為盛慶桓排了個第三,他就真的是我阿姐的三郎嗎?那隻不過就是一個你盛華揚拿來安慰自己的冒牌貨!我看著都想發笑!”
盛老侯爺用力的抿著嘴唇,不發一言。這些陳年傷疤被殘忍的撕開,血淋淋的,他痛,但也不知道能向誰去說,因為他知道有人比他更痛。總以為傷口捂著捂著就好了,但是一旦被旁人提起,他才發現,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這些傷口依舊好不了一絲一毫。
“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不去說就可以過去的,你們做不來恩愛夫妻了,但還是要一起走下去,盛華揚,你做了那麼久的夢,為什麼就不肯醒呢?”靖雲伯歎了一口氣,語氣變得和緩了一些。
可是盛老侯爺依舊狠狠的怒視著靖雲伯,“你還是想我與你阿姐和離。”
“我也知道你對我阿姐好,若不是一直有你的支持,她也走不出這宅院,成不了今天的顧老太君。”對於這一點,饒是一直仇視盛老侯爺的靖雲伯爺也不得不承認,他盛華揚在這點上無可指摘,京州有多少大戶人家的塚婦一輩子也走不出那座宅院,更彆說能被朝廷委以重任,以使者的身份出使他國,不管阿姐取得了怎樣的成就,始終無法否認的一點就是,阿姐最初走出來的那條路是他盛華揚鋪出來的。
隻是傷害依舊在,到底意難平!一想到阿姐受過的苦,他靖雲伯就是沒法能好好的正視盛華揚這個人,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