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被點到名的人皆是一怔。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們二人暫掌府中影衛,何岐掌外,絳雪你防著主人身邊,切勿怠了警戒。主人昏迷,更須慎之又慎。”
何岐心中暗暗歎氣:“樓夜鋒,你若當真如此關心主人,不如早些將原委說出來,免得過會兒受刑訊之苦。”
此時何岐已揪住樓夜鋒的後襟,便欲帶著他離開。而絳雪眼中略有不忍,一雙纖纖玉手緊緊地絞住了手絹,依舊試圖挽留:
“樓統領!此刻主人昏迷,正是防衛的緊要關頭,你何不自己留下坐鎮?”
樓夜鋒頓了頓,溫言安撫道:
“絳雪,我武功已廢,留在主人身邊已是無用。聽話,好好照顧主人,交給你們了。”
臨到出門,被縛著的樓夜鋒忽然再一次看向沉睡中的裴年鈺,目光中閃現出三分眷戀,三分隱隱約約的情愫,又很快消失不見:
“絳雪,待主人醒來,請你轉告主人……若那時我還活著,盼主人再見我一麵——如果主人還願意見我的話。”
絳雪聽得這遺言般的交待,頓時愣住了,下意識地點頭:
“……好。”
若主人醒不過來……那他自當是受儘所有酷刑之後,再到下麵去陪主人了。
樓夜鋒看了主人最後一眼,而後便被何岐押去了刑堂。
…………………………
樓夜鋒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何岐帶走,影衛們皆有些驚疑不定。好在平日裡他們訓練有素,在何岐等幾個執事的安排之下,依舊各個儘心執守,並沒有出什麼波瀾。
是夜。
王府的寢殿外本是一片安靜,此刻卻忽然被一陣快而有力的腳步聲打亂。
一個身穿暗金紋玄色長袍的英俊男子,並一個淺杏色薄衫的蒙麵女子,疾步走入了寢殿院中。
那男子麵相甚是年輕,看起來不過及冠之年,然而周身的威嚴氣勢卻濃重有如實質。五官端正,腳步沉穩,卻一步接一步走得飛快,麵色緊緊地繃著,神情嚴肅之極,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廊下門前原本靜靜侍立著的丫鬟仆侍們見到來人,俱是一驚,齊刷刷地跪地道:
“陛下!”
隨後便大氣也不敢喘。
若是平時,裴年晟尚且會說一句“平身”,然而此刻他哪裡有這等心情,未作停留,直接便邁步進了寢殿之內。
裴年晟環顧屋內一圈,道:“絳雪守在院外,其餘人,全部離開五十尺。”
“是。”
待屋內清了場,裴年晟見自己帶來的影衛亦已將四處防守住,便轉頭向一旁的蒙麵杏衫女子點點頭道:“可以了。”
那女子伸手摸上裴年鈺的脈搏,隨後便紋絲不動,閉著眼似乎睡著了一般。
片刻之後,杏衫女子忽而睜眼,吐出短短的兩個字:
“無礙。”
裴年晟聞言,猛地鬆了一口氣。待平複了氣息之後,這才繼續問道:“怎麼說。”
“昏迷原因——心脈受衝擊占五成,另外五成則似乎為……神識阻塞。”
裴年晟有些驚奇:“神識阻塞?這是個什麼……?”
“陛下可以理解為……大量的念頭湧入神識,導致意識自行封閉。”
念頭湧入?自行封閉?
裴年晟看了看榻上那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驚疑。
“那……他體內的桃花蠱呢?”
“桃花蠱已除儘。”
“…………!!”
裴年晟猛然站了起來,原地走了幾圈,重重呼吸著,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是驚喜,一會兒又是疑惑不解。
沉思了半晌,忽然伸手到裴年鈺的衣襟之內,拿出他身上的那隻墨翠掛墜。見上麵已布滿了裂紋,眼中頓時一凝,而後略微思忖,又麵帶一抹異色。
“難道哥哥也是……”
裴年晟喃喃自語了半句,卻無人解其意。
他盯著那已經黯淡無光的玉佩看了許久,半晌,似乎終於放下了心來。長舒一口氣,問道:“何時能醒?”
“短則十日,長則數月。陛下放心,王爺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
是啊……哥哥他是這麼好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裴年晟輕輕握住榻上那人的手臂,心中暗道。
…………
兩人出了寢殿院外,裴年晟見到絳雪,忽然心生疑惑,皺眉問:“樓夜鋒呢?怎麼隻有你在?”
絳雪將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什麼?你說樓夜鋒他謀害——”
裴年晟聽到這個消息,先是十分的匪夷所思,隨後心念電轉,似乎明白了什麼。最後忽而地問道:
“樓夜鋒他人呢?”
“被刑堂執事押去審問了。”
裴年晟淡淡地道:
“……哦,那就讓他在裡麵待著吧。絳雪,你與何岐這些日子仔細著些。”
“是。”
隨後便帶著那蒙麵女子並一眾影衛直接離開王府,回了宮。
絳雪送走了陛下,忽然覺得似乎哪裡隱隱不對。
——若是樓統領當真暗害主人,以陛下對主人向來關心非常的態度來看,不應該是將他帶回宮中,讓陛下的人親自審問麼?又豈會留他在王府裡,由府裡自家的影衛來審?
然而她終究年紀尚幼,又一直陪在性情寬厚的王爺身邊,於這些彎彎繞繞上,和裴年晟這當了幾年皇帝的人哪裡能比。
她將裴年晟臨走時的神情語氣揣度了數次,皆不解其意,隻得罷了,轉身回去給裴年鈺喂服參湯。
作者有話要說: 何岐:樓夜鋒你對主人乾了什麼!老實交代!
樓夜鋒:我沒對主人乾什麼,是主人把我給乾了……
樓夜鋒:心裡苦.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