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情初念念難舍離
裴年鈺聽到那兩個偷吃點心的影衛在談論大廚房的飯菜不好吃, 他頓時又想到了他那兩個係統任務——解決尚膳總管的焦慮,和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府內眾人美食待遇。
他先前還沒放在心上, 最近一直和他家夜鋒醬醬釀釀,也沒空去理那尚膳總管。可是這尚膳總管現在居然餓到了他的這些寶貝影衛,那他就不能不管了。
裴年鈺於是立刻用蹩腳卻居然一點都不減優雅的的半離地式輕功返回靜心湖,而那兩個專心致誌偷吃點心的影衛卻被主人的去而複返嚇了一跳。
還未等裴年鈺身形落下,這兩個影衛手裡拿著的那塊還沒吃的點心一抖, 頓時掉落在地。
裴年鈺:“…………”
兩個影衛急忙上前見禮,半跪於地:
“屬下參見主人!”
“起來吧, 不必多禮。”
“是。”
裴年鈺心道怎麼日常禮節也忽然這麼正經起來了, 下一刻卻發現這兩個影衛在起身的同時,不約而同地將地上掉落的點心撿了起來,而後在袖子上擦了擦, 偷偷揣進了兜裡。
裴年鈺:???
合著你們給我跪這一下是為了這兩塊點心?覺得當著我的麵光明正大撿東西不好意思是吧?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掉地上的就彆吃了,不衛……咳, 太臟了。”
不僅不衛生, 而且還窮酸!他王府的影衛居然淪落到舍不得一塊掉地上的點心!
不過裴年鈺一想起來這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事, 頓時也不好意思說他們什麼了。
兩個影衛訕訕的:
“沒事, 我們不嫌臟……主人做的點心實在是太好吃了……”
“至於麼……唉算了,待會兒我讓雲韶再做一批, 待會兒你們去拿點便是。”
那兩個影衛麵上忽現喜色,他們是負責靜心湖附近長期駐守的影衛,平日裡哪有這種機會得到主人的賞賜!平日裡吃點主人練武時吃不完的點心已經比其他影衛好很多了,於是連忙拜謝。
裴年鈺看著他們難掩的激動之意, 心道,居然因為兩塊點心就高興成這樣了麼……沒想到係統發布的情況真的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看來是我一直以來都有所忽視了。
念及至此,裴年鈺忽然臉色一肅,問道:
“我聽你們方才說,大廚房的飯菜越來越難吃了?具體是怎麼回事?”
兩個影衛先是驚訝了一瞬間,距離這麼遠主人都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這……先前樓統領的內力到底是有多深厚?
隻不過他們的表情很快就變成了支支吾吾:
“其實……主人,也未必是多麼難吃,可能是我們更挑食了……主人不必在意……”
裴年鈺看著這兩個黑衣青年恭敬又有些緊張的神情,不由得心裡歎了口氣。
他的這些老實巴交的好影衛們啊,出生入死的時候未曾猶豫過,偏偏在這種可能會給彆人添麻煩的事情上會猶豫。即使大廚房顯見是苛待了他們的夥食,他們也不願意來找自己告狀。
此時樓夜鋒也已經返回了靜心湖。雖然裴年鈺隻說他等著就好,不過事關影衛們,他怎麼可能不來聽聽。
樓夜鋒聽見他們的話,沒有同意,而是皺了皺眉,道:
“主人問你話呢,因為不是重要情報就可以瞞報了麼?什麼毛病?”
樓夜鋒的威風還是很嚇人的,他這把臉一板,那兩個影衛心裡便先都抖上三抖。而後其中一個序列靠前的影衛連忙一五一十地招了:
“是。主人,是這樣的,以前時鮮的煮菜至少有四五種,葷菜也不缺,雖然比主人您做的差遠了,但是我們影衛一直覺得已經很好了……”
“然而從半個月之前,大廚房的夥食種類便開始減少,今天更是隻剩下了醃白菜。至於葷菜,似乎也比以前少了很多,隻能醃白菜配米飯吃……”
裴年鈺和樓夜鋒兩人聽完已經開始大皺眉頭,而一旁的雲鸞則是萬分驚訝:
“我一個月沒在大廚房吃過飯了,已經變成這樣了麼?”
“…………”
那兩個影衛頓時那個紮心啊,雲鸞妹子你吃了一個月的主人開的小灶這個事……你就不用強調一下了吧?
雲鸞看向那兩個影衛的眼神隨即變得十分同情,而後瞅了瞅主人,意欲懇求。
那兩個影衛被這眼神一同情,倒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反過來倒是安慰雲鸞了:
“你在主人旁邊服侍,能吃到主人和你雲韶姐姐的飯菜,那是你的福氣,不必如此。我們其實這樣也可以了……主人府裡待影衛向來好的緊,已經比其他人的影衛好多了。”
裴年鈺歎了口氣:
“這還叫可以?大廚房這是給你們喂豬食呢?行了,我知道了,這個問題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下午記得去雲韶那裡提幾盒點心,我讓她多做點,你們拿回去都分分吧。”
“是,屬下告退。”
眾人散去,亭中又隻剩了裴年鈺二人。
他想了想,道:
“光聽他二人所言,或許不夠全麵。走,夜鋒你陪我去問問其他人。”
“好。”
府裡的影衛除了有一大半是守衛在裴年鈺的遠處以外,同時在府裡各地也有定點駐守的。兩個人慢悠悠地踱回了前府,最近的地方便是西北角的藥房。
裴年鈺看了看紅色的苑牆,突發奇想,躍躍欲試:
“你說我用輕功直接跳過去找連霄可以麼?”
樓夜鋒無語了一瞬間,主人這是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著跑了啊:
“其實主人您喊一聲,他自然就會出來見您了……”
裴年鈺搖頭:
“我早晚有一天要將輕功用在生活裡呀……再說了今天不是成功過一次了麼。”
實際上他盼望著用輕功挺久了,畢竟他這個王府實在太大了,園子裡的亭台水榭回曲門且不提,單是前府這一座座連綿精致的院子,走起來便要很久。
如果他用會了輕功,那麼直接見牆翻牆,見殿上殿,飛來飛去,方便許多。
反正……影衛們不太能光明正大地走屋頂,一個是暴露,另外是有些無禮。但是他可是這府裡的主人,他願意怎麼飛就怎麼飛,誰還管的了他不成。
“可是……”
樓夜鋒猶豫了一下,又道:
“主人您還不熟練,若是不小心掉了下來,屬下內力不濟,未必……未必可以接得到您。”
裴年鈺心道,你說未必,那就是八成可以,如果真的不一定接到,那你就會說肯定接不到。我還不知道你麼,你何必這麼沒自信呢。
於是他一挑眉:
“我不管,你是教習執事,自然得負責我練武時候的安全……我上去了。”
說罷不待他回答,直接胸口內力一提,腳尖輕點,真氣呼的一下運轉起來,一躍而起。
裴年鈺卻沒想到他這內力威力這麼大,這一躍竟然躍過了屋頂數丈高!
他看著腳底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藥房屋頂,立時心生懼怕,這一嚇便將胸口提著的那一口真氣散了去,迅速往下墜落。裴年鈺手忙腳亂,想也不想便喊道——
“夜鋒,救我!!!”
樓夜鋒一直盯著主人,見主人控製不好力道,心中歎了口氣。
他微微躍起三尺,足尖在牆上借力一點,又斜向上拔高了數尺,身子輕輕巧巧地轉了個向。而後在半空中伸出雙臂,將下落的主人正好圈在懷裡。最後又在對麵牆上微一借力,將裴年鈺的墜落之勢十分巧妙地卸了去,穩穩地落在地上。
樓夜鋒看著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主人,微微好笑。剛想鬆開懷抱,卻發現他的主人死抓著他的胸口衣服不放手。
樓夜鋒:“…………”
裴年鈺大大地鬆了口氣,在自家影衛的懷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
“方才真的嚇死我了……我隻是隨便試試,還以為跳不起來,沒想到……還好夜鋒你把我接住了。”
樓夜鋒見主人當真嚇得有些輕輕的抖,試探著將手放在了他的腦後,一下一下,輕柔之極地撫摸著主人的青絲:
“莫怕。主人您……確實天資聰穎,隻要多加練習,不久就可以將輕功力道掌握好了。不過主人方才未免太過冒失了……”
裴年鈺將頭枕在樓夜鋒的懷裡,閉眼享受著他的夜鋒難得主動的安慰。
“其實……夜鋒,我知道你在我身邊,我才敢這麼做的。”
樓夜鋒看不見主人的麵龐,聽得這句悶悶的聲音,沒有說什麼,隻是攬著主人的雙臂微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些。
而在此時,牆內屋中的連霄聽得方才裴年鈺那一聲“夜鋒救我”,神色一驚,連忙一掌拍出,用掌風熄滅了藥爐裡的火,從院內竄了出來。
……然後就看見自家主人埋在他們的前統領大人的懷裡,蹭啊蹭,蹭啊蹭。
連霄:“………………”
他抑製住吐血的衝動,問道:
“主人?剛剛可是有什麼危險?”
裴年鈺從樓夜鋒的懷裡脫出來,笑眯眯地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我試一下輕功,結果沒掌握好力道,差點從天上摔下來……”
連霄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旁邊的樓夜鋒,還以為老樓又自己接回了這個教輕功的任務,心道果然主人非老樓去教才學嘛,便問:
“主人,老樓他沒教你真氣收減之法麼……”
樓夜鋒連忙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打斷道:
“不,輕功不是我教的。”
“嗯?”
“是老何教的。”
連霄恍然大悟:
“怪不得教成這個樣……老何這個人就是不知變通,主人體內的內力如此龐大,哪能用這般循序漸進的法子。”
裴年鈺:“…………”
他臉色有點黑,連霄這家夥就是不給麵子,眼見著話題就要朝著“主人的輕功學得有多爛”的方向去了,連忙轉移:
“咳,連霄我此來找你,是想問一下你們最近的夥食……”
他把前情和來意簡單說了說,連霄聽罷皺眉:
“確實如此。屬下平日沉迷煉藥,沒注意過夥食的變化,不過他二人一說……最近大廚房的夥食似乎比以前油水少了很多,見天缺油少鹽的,實在是清淡了些。”
裴年鈺再一次皺眉,看來問題不止一點。
“好了我知曉了。”
如此這般,裴年鈺和樓夜鋒兩人在府裡轉了一圈,隨機拎了十幾個影衛出來做調查,果然這些個平時吃不到他的小灶的影衛都對最近大廚房的夥食有點意見。
而且意見還不止幾種,五花八門的都有,總結一句話就是,不僅更難吃了,還沒營養了許多。
雖然管飽倒是必須的,但是飲食水平比以前下降了,這已經足夠讓裴年鈺更加重視了。
影衛是他府裡他最看重的下屬,如此怠慢,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年鈺轉了一圈,便下定決心,親自調查此事。畢竟這尚膳總管如此敷衍了事,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的話,單單訓斥一回怕是沒什麼用,沒幾天就要故態複萌,他身為王爺,也不可能隔段時間就來操心這等瑣事。
兩人一起回了寢殿,又坐到了樓夜鋒屋子裡,裴年鈺想了想,問道:
“我才知道,你們影衛以前一直是吃公飯的?我竟一直沒有關心過你們平日裡吃什麼、在哪吃,我這個做主人的實在是………”
他還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畢竟在他穿越前,裴王爺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府裡銀錢雜事都交給了高同總管,他自己是個甩手掌櫃,這等細微的部門職能規劃還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穿越後……他光忙著和樓夜鋒談戀愛去了……
樓夜鋒點點頭:
“是的,府裡其他的丫鬟仆役並不在府中吃飯,而是自行解決飯食。隻有影衛因為換班時間緊迫,因此才會蹭大廚房的飯菜。”
“主人,先前大廚房是為您一人服務的,給我們影衛做的飯菜不過是幾個大鍋燉煮出來而已,並不費事。所以沒有太占用原本給您做膳食的人力……”
裴年鈺看著樓夜鋒,似笑非笑,直把樓夜鋒看得心虛起來。
他輕輕戳了戳樓夜鋒的腦門:
“你呀……明著是說不占本王的份額,話裡話外不都是在說影衛待遇不好,想讓我給他們謀點福利麼……”
樓夜鋒被主人一下子戳破了目的,眼睛心虛地往地板看,老老實實地先認個錯:
“主、主人……屬下確有私心。不、不過,主人您改變這點,似乎不是很難。啊主人,屬下並不是要您一定……”
裴年鈺看著麵前比他高了一頭的黑衣男子,明明麵上是英俊硬朗的五官,擺的卻是懇求和希冀的表情,頓時心中有些心疼,有有些好笑:
“這不是什麼大事,答應你便是,何況即使你不提,本來我也是要做的。隻不過……”
裴年鈺忽然拉長了這個停頓,語氣似乎轉為了不悅。
樓夜鋒一驚,心道難道終究是惹主人不快了?忙問:“主人?”
“隻不過……我有點生氣的是,夜鋒你實在太見外了!這種要求哪裡需要遮遮掩掩地提,直接跟我說不就行了……”
樓夜鋒驟然抬頭看著主人,見主人當真是為了他見外才生氣,心中放了下來,反倒一股暖流湧過:
“主人的好意,我們影衛自然是感念的。隻不過我替他們提要求……似乎顯得不太好。”
裴年鈺搖了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