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長若恩信篤平生
這日晚間,裴年鈺在聽了樓夜鋒那關於銀子的“彙報”之後,半點都不放在心上。隻囑咐了他莫要再掛心憂慮此事,早些歇息,便回到了自己的正屋中。
而守在院外暗處的何岐見兩人終於……分開,這才現身至主人的屋中,準備找個合適的地方照常守夜。
何岐身影剛剛落地,裴年鈺的鼻尖就非常敏銳地尋到了熟悉的奶茶香氣。他轉頭看了看何岐攥在手裡的那隻杯子,裡麵的紅豆奶茶竟還剩了個兩三成。
裴年鈺毫不吝嗇對他家影衛統領的關心:“你在外麵這麼半天竟還沒喝完麼,放涼了再喝,對身體不好的。”
這話的語氣,那叫一個殷殷關切。然而某個無良王爺似乎完全忘了——也不知道是誰把何岐關在樓夜鋒的屋子門外的。
何岐噎了一下,抱起杯子淺淺地啜了一口,訕訕地道:
“謝主人關心,屬下一直用內力溫著,不打緊的。這不是……舍不得這麼快喝完嘛。”
裴年鈺啞然失笑:“這又不是甚麼難做的東西,以後讓雲韶常做便是了。”
何岐聽得這奶茶將成為常駐飲品之一,略微高興了些。而後他一臉八卦的表情湊到了主人身邊:
“主人,方才老樓本來說有事要給屬下彙報。屬下一句都還沒聽到呢就被主人您給轟出來了,這……老樓他要說的事……”
“這個嘛……”
裴年鈺猶豫了一下,本不想將這種事告訴何岐,畢竟這是他對樓夜鋒一些私心。然而他又想起來,方才樓夜鋒似乎是說,他“私自收了贓款”的事還要給何岐報備一下。
他稍作思忖,到底是不想讓他家夜鋒以一個下屬的態度去麵對老何,因而便直接給何岐轉達了。
何岐“嘖”了一聲,一副“我懂的”表情,假作嚴肅道:
“主人!樓夜鋒這事,那可是實打實的違了條例,主人您看該怎麼罰?”
裴年鈺拿手指敲了敲桌麵,斜眼覷他:
“老何,有本事你先把你手裡的奶茶放下再跟我說這話。”
“…………”
何岐沒接茬,隻是攥緊了手中的奶茶杯子以做回應。揚言要罰什麼的……自然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他又啜了一口溫熱的奶茶,語氣有些酸溜溜的道:
“主人您對老樓果真是不一樣。這種同樣的活,您找屬下來不也是一樣……”
裴年鈺啐了他一口:
“老何你這個守財奴,夜鋒借你一二百兩銀子你就惦記這麼久。夜鋒他是自己的私產全用了公途,自己半點不剩,我這才想方設法給他找補點回來。”
“你也不是那貪財之人,老何你存了那麼多銀子又不花,怎地還琢磨這種來財……也不知道你天天存銀子是作甚。你離任影衛之後,我還能虧你個錦繡前程不成?”
何岐咳了一聲,連忙掩飾:
“玩笑,玩笑。”
何岐雖然這麼說,但裴年鈺自然也對他的話上了心。他再一想,這種專屬於影衛的“灰色收入”,之前讓樓夜鋒吃獨食的確不太地道。
於是他略略頓了一下,假作隨意語氣,對何岐道:
“下次再有這種特殊‘任務’,你叫著老樓,再多幾個影衛,一起去辦吧。至於辦案收繳的這些‘贓款’……咳,按著一般的規矩來便是了。”
這回輪到何岐驚訝了,急忙正色道:
“主人這、這怎麼可以……?屬下當真隻是一句玩笑,如何能真的做這種事?”
裴年鈺心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立刻不爽了:
“什麼叫‘這種事’?這任務樓夜鋒接得,你就接不得?顯得你特清高是吧。”
何岐便知道說錯了話,悶了頭不敢看主人。而後他想了想,到底是主人有意照拂他,便點頭應了。
隻不過剛剛說錯話的何岐自知理虧,又見主人神色不爽,因而那件本想今晚跟主人說的正事,溜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此這般欲言又止,反複幾次之後,裴年鈺也發現了異常。他本正欲邁步進去內室,拉開被褥解衣安寢,見了何岐的表情之後不由得皺眉:
“老何你還有事要說?”
何岐躊躇了半晌:
“……是。”
等了片刻,竟然就沒了下文。裴年鈺見他那一副竟然想讓自己猜的樣子,不由得一陣氣悶:
“有話快說,不然我準備睡了,你去外麵守夜吧。”
何岐連忙道:
“是這樣的。主人,我身上的禁製已至三月之期……解藥的事……”
裴年鈺愣了一下,隨即暗罵自己金魚腦子。
那所謂的“影衛禁製”,不過是略微好聽點的說法,其實就是那種專門用來控製影衛、死士等的那種長期毒【】藥。隻不過皇家的行事風格,不會這麼冠冕堂皇地說成是毒罷了。
這毒並非每個影衛都吃,隻是個彆身份來曆不那麼“清白”的影衛才會被要求吃這個。何岐當年是因為家中遭變,長輩被各種處斬流放,他也原該被發賣為奴。
因著有一身武藝,被裴年鈺拉了一把,因而他才能成為影衛,效力皇家,算是躲過一劫。
他入影衛營時已經十幾歲了,又是罪臣之子,跟那些從小便在影衛營中訓練的自然算是“身份根底”不同。他也很知趣,入營第一天便主動去領了這個“影衛禁製”。
完成訓練出營,跟了裴年鈺之後,這麼多年來裴年鈺從來沒克扣過他那三個月一服的解藥。這次因著裴年鈺剛穿過來,一些細節記憶融合的還沒那麼熟稔,竟然便忘了。
這已過了服解藥的兩三日了,何岐體內經脈開始隱見不適,見主人還沒給他,這才主動開口問的。他還隻道是自己哪裡犯了錯,主人這是在隱晦地敲打他不成。
裴年鈺一邊去自己屋子裡拿解藥,一邊有些歉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