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金言付囑轉情深
第二日,裴年鈺照舊去教徒弟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何琰君:
“我的乖徒弟,你這法子到底靠譜不靠譜啊,你都把老樓給我的生辰禮物給我整沒了!難不成你賠嗎。”
何琰君也很無辜地說:
“王爺,我為了您那王妃的事,做這東西熬夜熬了四五天,頭發都快愁沒了。您怎地還賴上琰君了!”
說罷,她有些好奇地問:
“王爺,那麵點……琰君做的怎麼樣?”
裴年鈺瞅了她一眼,心道,你現在倒是三句話不離廚藝了,可見你喜歡點心遠甚琴藝。
但他很嫌棄:“好看是很好看,就是你覺得那能吃嗎?清湯調得還不錯,但是你功夫未到,是讓向平恩幫你熬的清湯罷?”
“師父果然慧眼如炬。至於麵點嘛,好看就行了。反正以後開點心鋪子,這東西就是騙錢用的嘛,師父覺得這般專門給人做壽的點心擺盤能賣幾個錢?”
“五十兩頂天了,看個新奇模樣罷了。再貴,越過禦膳的規格去,也不太好。”
“明白了。”
裴年鈺教完了今日的課程之後便離開了,連霄估摸著時辰,悄咪咪地溜了過來。
“何妹子,昨日情形如何呀?”
何琰君便一邊摔麵團,一邊沒好氣地將樓夜鋒的事情說了一遍。
連霄皺眉苦思:
“怎麼會這樣……老樓他怎麼還不急?上次從你這裡強行把主人搶走練武功,便能看得出來他實則已經急了,卻怎地這麼能忍,就是不發作?”
“連大哥,連副統領!您快想想法子吧!我怕那樓夜鋒再這麼下去,王爺該埋怨我了!”
連霄一咬牙,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再試最後一招,來個狠的。”
“什麼?”
他想了想,將屋外的雲池叫了進來。
那雲池自從重新回到王府之後,便老實了許多,再也不敢胡亂嚼樓教習的舌根,更是對府裡的影衛敬而遠之。
如今見副統領叫她,不由得戰戰兢兢,還以為自己又犯了什麼錯誤:
“婢子見過連大人,不知連大人有何吩咐?”
連霄先盯了她一會兒,才緩緩引誘道:
“本統領要你去辦一件事,這件事,你不許說與旁的人是我要你去辦的。讓你辦事,自然也是要給你報酬的。”
雲池心道,這當影衛的應該不會做什麼暗害主人的事情吧。便道:
“大人請講。”
“你下次去涵秋閣那邊的時候,我會安排一個丫鬟與你偶遇。到時候你們兩個在樓教習的院子附近裝作閒談,談論的內容就說……”
連霄閉目思考片刻,淡淡睜眼:
“……王爺最近有意要迎娶王妃了。”
——這話一點問題都沒有,主人最近這連番的動作不就是為了迎娶樓王妃嘛!他說的有什麼錯?
至於樓夜鋒聽見這話會怎麼認為,那就是樓夜鋒的事了,跟他連霄什麼關係?
連霄這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他是主人的下屬。就算再有心幫主人吃掉老樓,他也不能真的讓丫鬟去傳些假話,那就實在太越矩了。
他心裡清楚得很,以他這般散漫的江湖人性子,還能在這王府當個影衛沒被打死,除了靠主人仁慈以外,便是因著他還是很注重分寸的。
即便如此,以他最近這幾天的行為……插手主人的感情什麼的,事後等塵埃落定他也少不得要去找何岐領罰。他主動些讓老何狠罰一頓,也省得主人為難。
然而雲池聽見這話,那腦袋卻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不不不,奴婢萬萬不敢再傳什麼話了!大人饒了我吧!!”
連霄頭疼:
“給你好多好多的錢!”
“那也不乾,奴婢不想再一次被趕出府去了……”
連霄咬牙切齒:
“這事,是主人委托我悄悄來辦的,你明白了嗎?這是王爺的意思,定然不會尋你麻煩的。”
雲池想了想,她不敢得罪王爺,便隻好道:
“那……奴婢遵命。”
連霄見她答應了下來,不由得心中苦笑起來——
方才他那句“這是主人的意思”,便算是假傳命令了。無論周圍有沒有人聽到,他都得在述罪時如實報上去,到時候恐怕在老何手底下討不了好了。
……………
雲池的任務完成得很順利——她隻不過是在給裴年鈺送何琰君做的點心之後,故意從涵秋閣側麵繞了一下,無意間碰到了以前相熟的丫鬟,與她說了幾句話,便算完成了。
而連霄也沒有食言,給了她一百兩銀子——頂她一兩年的工錢了。
那幾句話也很簡單:
“——對了雲蕊,你聽說沒有,王爺好像最近要準備迎娶王妃了呢。”
“——咦,我未曾聽夏瑤姑姑說起呢?”
“——噓,我也是聽我家姑娘……哎呦我得回去伺候我家姑娘洗漱了,回見回見。”
“——雲池姐姐怎麼遮遮掩掩的,又搞什麼鬼……”
一牆之隔的樓夜鋒聽得這幾句話,動作停了整整一柱香的時間。
他坐在自己的屋中,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的夕陽一點一點沉下去。暗色的黃昏如同他的心情般,仿佛能看得到即將到來的黑夜。
而他卻無法伸手抓住夕陽留下的最後的一絲溫暖,隻覺他的心也隨著光線的沉沒,驟然冷了下去。
他抬頭看向主人寢殿的方向,以後那個屋子裡就會有女主人了嗎?
而不再是……隻有溫柔的王爺和他忠心的影衛獨處一室。
他的主人,也不會再對他說那些逗他臉紅的話,不會再找理由偷偷親他,不會再……
就如以前的十年一樣,他的主人依舊對他信任敬重,卻隻有信任和敬重了。
這樣的日子………他能過得下去嗎?
樓夜鋒終於發現,他已經被一波又一波巨大的恐懼所淹沒。他也終於發現,過去的那幾個月裡他都錯過了些什麼。
王妃……曾經這兩個字是屬於他的啊。
是主人親口許下的。
可他沒有敢認,於是終究即將從他的指尖溜走。
樓夜鋒有些後悔了,他起身想去問問主人,難道您說的話不算了嗎。卻隨即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而後,慢慢地將臉埋在了袖子裡。
他是影衛,他怎麼可以去質問主人。
如果他還想在這府裡繼續當影衛的話,就應該知趣地不提此事,主人便還能容得下這樣的一個下屬。
如果他真的把這事擺在台麵上的話……主人恐怕便真的容不下這樣一個心懷鬼胎的下屬了罷。
安靜的屋內靜可聞針,隻有一個黑衣的影衛躲在自己的臂彎中絕望地偷偷念著主人二字,仿佛一下子又蒼老了幾歲。
……………
何琰君和連霄等了一下午,府裡不見任何動靜。到黃昏時,她忽然右眼皮跳了幾下。
“怎麼回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影衛們沒有來傳信,我懷疑出什麼問題了。”
連霄也麵色嚴肅:
“這,不可能吧,都逼到這種程度了,老樓不會還沒有反應吧?”
正討論著,忽然影衛來通風報信說樓教習要往這邊來。
連霄右眼皮接連跳了三下。
“我先離開一會兒,不能讓老樓知道我在這。”
“好。”
何琰君起身迎接樓夜鋒。
“不知教習大人有何貴乾?”
樓夜鋒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聽說王爺要迎娶王妃了。”
“琰君未曾聽說此事呢?教習大人不如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