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熱,閒乘月站在陽光下想,他的目光落在男童臉上,這張畸形的臉在他看起來跟普通人的沒有區彆,就是眼睛大的有點過分,像讀書時候班上同學喜歡看的彩色漫畫裡的眼睛。
隻是長在活人臉上就變得很醜。
男童指著他,見閒乘月不過去,就氣得踏腳,揪著自己的頭發撒氣。
“讓他過來!!讓他過來!!!”
梁舒和馮鐘動不了,周哥也一直看著自己手裡的刀發呆,這個時候還能動,腦子還算清醒的隻有謝悠敏,謝悠敏已經滿臉是淚了,她知道她不該去求閒乘月,這是他們的任務,跟閒乘月沒有一點關係。
她什麼都知道。
可是她還是在朝閒乘月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想活下去,他們都想活下去,為此,她可以擁有比所有人都厚的臉皮。
“閒哥。”謝悠敏顫抖的站在閒乘月麵前,她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人,冷汗已經打濕了她的上衣和頭發,她臉色蒼白,眼睛沒有一點神采,比起人,更像水鬼。
謝悠敏幾乎是靠毅力把喉嚨裡的話擠出來:“閒哥,幫……幫幫忙吧……”
她覺得她一輩子都沒這麼惡毒過,她在祈求一個和這件事無關的人去承擔痛苦。
閒乘月看著這張淒慘的臉,冷漠的問道:“我有什麼好處?”
謝悠敏僵在那,她覺得自己身處冰天雪地,隻有無儘寒冷和絕望,過了好幾秒她才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舌頭:“綠豆糕,分你一半……”
他們能拿出來的,就隻有這點東西了。
閒乘月沒什麼表情,他的目光從謝悠敏的臉上移開,一點躊躇都沒有,直接邁步往前走去。
他沒那麼多善心到處發散,現實中他看到街邊的乞丐會給掏錢,因為那點錢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但在這裡,他幫一次忙,就是把自己處在險境中。
他救了彆人,那誰來救他?
他是不能死在裡世界的。
“他不是怪物。”閒乘月沒有回頭,“隻是個什麼都想要的熊孩子,你越滿足他,他要的就越多。”
跟在後麵的宿硯衝謝悠敏笑著說:“你們就把他當你們弟弟嘛,弟弟的要求你會不會全部滿足?”
謝悠敏雙手捏成了拳頭,她惴惴不安:“但他不是弟弟……”
弟弟可能不會記仇,但這個怪物會。
不滿足弟弟的要求,最多姐弟倆生一場氣,但不滿足怪物的要求,他們死了去哪裡伸冤呢?
誰知道他下次翻臉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死。
他們隻是人,是普通的活人,在和平年代長大,接受道德教育,他們做不到像閒乘月一樣冷靜。
宿硯倒是很好心的說:“那就轉移他的注意力,小孩子,是不可能把注意力長久的放在一件事上的,就像猴子,貪心的猴子會丟西瓜撿芝麻。”
謝悠敏一愣,她傻傻的站在那,看著宿硯他們走遠。
隻有林敏轉過頭,帶著恐懼和擔心的看了他們一眼。
“他不過來!”男童忽然跳到了謝悠敏的背上,緊緊的勒住了謝悠敏的脖子,他的手很小,乾瘦,但力氣卻比成年男人還要大。
“你有什麼用?!!”男童尖細的聲音大叫著,“你去死!去死!”
謝悠敏的臉迅速漲紅,她沒法呼吸了,她甚至負擔不了一個孩子的體重,直直地跪了下去。
窒息的痛苦讓她雙手在草地上亂抓,她快死了?
謝悠敏隻覺得痛苦,大腦一片空白,故事裡說的人快死的時候眼前會出現的走馬燈也沒出現。
她隻覺得痛,隻有一個念頭——要掙紮!要活下去!
她陡然爆發出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反手抓住了男童的頭發。
男童有一頭水藻似的長發,在這個村子裡,男孩十二歲以前都是當女孩養,叫女孩的名字,穿女孩的衣服,留女孩的長發,似乎這樣男孩就能活得更長。
在沒有現代醫療的時代,一個女人一生即便生**個孩子,能活下來三個都算命好。
謝悠敏死死拽著男童的頭發,就像拽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放手!!”男童尖叫道。
勒住謝悠敏的手臂放鬆了不少,謝悠敏連忙大口呼吸。
她知道梁舒他們都在後麵看著,但他們都不敢阻止男童。
她要清醒,她必須清醒!
謝悠敏趁著男童還在大叫,還沒有再次攻擊她,連忙說:“弟弟!我陪你玩遊戲好不好?”
男童忽然安靜了下來,聲音竟然變得很乖巧:“那我要你的拇指。”
謝悠敏驟然被男童鬆開,她撲倒在地上,眼淚和鼻涕糊了她滿臉,但她甚至不敢咳嗽,捂著脖子說:“拇、拇指不好玩,弟弟,我陪你抓蛐蛐好不好?”
男童的聲音充滿了鄙夷:“這裡沒有蛐蛐。”
謝悠敏連忙說:“抓蚱蜢!螳螂!毛毛蟲!都可以!”
男童:“抓蝴蝶!”
他尖笑道:“我要撕它們的翅膀!你們要把翅膀吃進去!”
謝悠敏忙不迭地高聲說:“好!好!我陪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