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今天忙完了政事已經酉時過了,招來了小路子問到:“麗妃那邊還鬨嗎?”今兒白天翠微宮的事兒,他都已經知道了,太醫做得不錯,借口想得都比上次柳氏的好。
路公公就知道皇上要問這事,所以一直讓人盯著翠微宮:“回皇上的話,麗妃這會子已經消停了,太醫給她開的藥裡加了點鎮定安神的藥。”何止一點,他今天可是又關照了太醫院,讓他們放心加,隻要能保證麗妃不再鬨騰。
景帝點點頭:“做得不錯。”
路公公覺得麗妃的直覺還是挺準的,就是蠢了點。她怎麼會覺得是太醫要害她呢?太醫都忙得很,哪有空去害她呀。她要是把她害人的心思往這上麵挪一挪,估計她早就不敢再鬨了:“皇上,麗妃那基本已經熄了,”路公公想到剛剛暗子傳來的消息,額頭上的皺紋都深了一點:“不過,淑妃那估計想要動許貴儀跟楊氏。”這一出一出的,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正常,”景帝倚在龍椅上,一手擱在禦案上:“元安已經五歲了,朕上次生辰又晉了許氏的位份,她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很好了。”不過淑妃也不比德妃聰明到哪去,元安已經五歲了,資質怎麼樣,他心裡早已經一清二楚。如果元安真的被他議儲,就不會一直被養在淑妃身邊到五歲。他的儲君可不會長於婦人之手。
路公公有時候真的覺得皇上後宮裡的那群女人真的很會自作聰明,就說這淑妃,大皇子都五歲了,還養在她身邊,她就沒考慮過皇上對大皇子的態度嗎?
皇上可不是那種見不得兒子好的君王。皇上是很有野心,但也非常明智,他想要的儲君必須要有青出於藍的勇氣。淑妃隻看到大皇子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兒子,就沒看到皇上壓根對大皇子沒有期望這關鍵一點,難道這真的是旁觀者清?
路公公看著皇上麵上沒有任何不愉,就接著說了:“皇上今兒您是歇在乾元殿,還是去哪位小主那?”
景帝頓了一會:“去昭陽宮,朕也有些日子沒去看熙修儀了,”他可是記得有人說過十天半個月沒見著他就會想家的,不知道那個小妮子這會在乾什麼,是不是在想家?
路公公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那位不是昨天剛見過嗎?
景帝到昭陽宮依舊秉持著他一貫的作風,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領路,他自己就熟門熟路的進去了。
走到屋裡,景帝看到的就是沈玉珺閉著眼睛,一臉的享受,她那個叫竹雨的丫鬟站在一邊輕聲暢讀著什麼。
說好的想家呢,她上次不會是忽悠他吧?看她那嘴角彎彎的樣子,就知道是舒服得很。
景帝是突然進來的,再加上他故意放輕了腳步。他在屋裡站了有一息的功夫,才有人注意到他,不過那人被他一個眼神給嚇住了,就直板板地立在那裡,動都不敢動,要不是因為人活著就要喘氣,她估計能連氣都不敢喘。
又過了幾息,竹雨剛好讀完了一頁,準備翻書,眼角餘光一掃,書掉地上了:“皇上吉祥,”說完,她便連頭都不敢抬。
沈玉珺前一刻耳邊還是竹雨的輕聲慢語,這會就突然冒出句“皇上吉祥”,她瞬間睜開了雙眼,連滾帶爬的下了地,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帝能說他被剛剛沈玉珺下榻的動作給驚到了嗎?他就沒見過一個有了身孕的妃子,是從榻上翻下來的:“身手不錯,跟慈雲山上的猴王有得一比。”
沈玉珺壓根就沒注意到她剛是怎麼下的榻:“啊?”
景帝看她那一臉的傻樣,真心覺得他是在浪費口舌:“起來吧。”
沈玉珺有些莫名其妙,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為什麼那樣說:“皇上您怎麼來了?”
不問還好,一問這話,景帝就忍不住瞪了沈玉珺一眼:“朕來看看有沒有人想家?”
一聽這話,沈玉珺就開始打哈哈:“臣妾就知道皇上心裡有臣妾,臣妾上次說的話,皇上還一直記著,真好,”說著,她就攀上了景帝的胳膊,還撒嬌似的輕輕搖了搖。
景帝也不理會她,把自己的手臂從她懷裡抽出來,兀自來到榻邊,向一邊的小路子使了個眼色。路公公就趕忙上去服侍皇上上了榻,後又退到一邊了。
景帝像剛剛沈玉珺那般倚著軟枕,眼睛看向立在一邊的竹雨:“繼續讀。”
竹雨有些木,不過命到底還是很重要的,聽到皇上的吩咐,就立馬撿起地上的書,開始從第一頁讀起。
沈玉珺癟了癟嘴,見皇上沒有一點要理會她的意思。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撅著張小嘴,就慢慢挪到榻邊,先是坐了一會,見景帝已經閉上了眼睛。沈玉珺玩了一會手指,終是忍不住了,就自己爬上了榻,自顧自的挨到景帝身邊,抱著他的胳膊,把自己的小腦袋擱在他的胸口,眼睛閉得緊緊的。
景帝在沈玉珺把腦袋拱到他懷裡的時候,嘴角彎了彎,不過到底忍住了。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了,景帝才放過竹雨,擺擺手讓屋裡伺候的宮人都下去。當屋裡隻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景帝以為沈玉珺要跟他說幾句好話來著,結果他等了半天,懷裡的小妮子愣是一動沒動。景帝就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看,看了半天還是沒動,這會他算是知道了,敢情這小妮子自己睡著了。
景帝有些無奈地笑了,心裡想著跟個孕婦生氣不值當。
沈玉珺是被景帝抱回到床上的,哪知一沾床她就醒了,睜著一雙迷迷蒙蒙的桃花眼,就那樣看著景帝,過了好一會才有了反應。沈玉珺又是著急忙慌地起來給景帝請安:“皇上吉祥。”
景帝瞪了她一眼:“你安生一點,朕就吉祥了,”說完,就自己上了床,背對著沈玉珺準備睡覺了。
沈玉珺覺得她今晚肯定是犯太歲,做什麼都不順:“皇上,您是不是生氣了?”
景帝沒有理會她,沈玉珺歎了一口氣,就開始說到:“臣妾最近實在是太累了。皇上,您知道嗎?臣妾都擔驚受怕快一個月了。”
“你是怕麗妃?”景帝終於出聲了。
沈玉珺知道皇上心裡清楚著呢,後宮估計也沒什麼事情能瞞得過皇上,所以她在皇上麵前基本不敢說假話:“臣妾的確是怕麗妃,畢竟麗妃跟楊書嬅和錢洛惜都不一樣。臣妾雖然以前跟您說過,臣妾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真的到了那會,臣妾還是會很怕。皇上,昨天就麗妃跟臣妾兩人在湖邊的時候,臣妾就怕麗妃自己跳下去。好在,麗妃想要拉著臣妾一起挑……”
沈玉珺還沒說完,景帝就笑了:“那的確該是麗妃倒黴。”
“是啊,”沈玉珺話裡還帶了一絲雀躍:“麗妃估計忘了臣妾娘家是行武出身,雖然臣妾是女兒家,但還是耳聞目染學了一些拳腳。再說麗妃是江南人,身材嬌小,臣妾可比她高了大半個頭。”
景帝這會也歎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去,看向她:“如果昨兒麗妃自己跳下去了,你怎麼辦?”
沈玉珺想都不想:“當然是扭頭回昭陽宮,她自己尋死,誰還能攔著。”
景帝看她回答得毫不猶豫:“你就沒想過救她?”
沈玉珺這會也看向了皇上,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細看皇上,不過這會子她可沒空欣賞眼前的美色:“皇上,有些人是救不了的,尋死之人就屬其中之一。臣妾最瞧不起的就是尋死之人。世上是有很多難過的坎,但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麗妃娘娘沒病沒災的,宮裡還錦衣玉食的養著,有什麼理由活不下去,要去尋死?”
景帝笑了,伸手捏了捏沈玉珺的小臉:“你說得很對,放心吧,她以後沒空算計你了。”
沈玉珺看著景帝,一臉認真的說:“皇上,臣妾那次說的話是真的,隻要她們不來招惹臣妾,就算她們殺人放火,臣妾都可以無視。但是一旦她們招惹臣妾到了臣妾忍無可忍的地步,臣妾就不會再忍了。”
景帝看著沈玉珺,也是一臉的嚴肅:“其實你從來都不必忍,放心吧,你儘管動手,留著口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