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注視著封允的身影, 看他深邃眉眼間所有的情緒都慢慢轉淡, 像從未出現過。
他表情平靜地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為老洛安排專業的私人護理。
隻是唇角卻抿的極緊,聲音裡透著疲倦但還算清晰:“要最好的, 對,錢不是問題。”
恍惚間,寧安覺得封允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
像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海, 隨著歲月變遷,隨著日出日落, 隨著潮漲潮落, 表麵上漸歸平靜。
他把自己身上的那些鋒利, 漫不經心與生動鮮活的氣息都深深收斂, 隻餘下海平麵下的暗流洶湧。
這樣的內斂,讓他的五官更顯立體深刻。
通身上下看似平靜無波, 卻不自覺散發出一種自己也不知道的懾人冷意,讓人望而卻步。
他就像一件藝術品。
不知道為什麼,寧安忽然這樣想。
像一件不太好解讀的藝術品。
很多藝術品之所以有著極高的藝術價值, 往往就是因為他們的難以解讀和極大的爭議性。
那種曆儘千年風霜卻依然孤獨佇立,無人理解和疼惜的滄桑感,讓人心碎。
寧安的心裡驕傲又惆悵,這樣的封允,也許不再是他所能安慰的了的封允了。
他像是更加強大了。
他一路看著他心懷理想,看著他苦苦奮鬥,看著他不懼艱險, 驕傲自信……
也看著他彎下驕傲挺直的背脊向夥伴們深深鞠躬,看著他為了延續夢想將最寶貴的東西一一舍棄,看著他痛苦隱忍,卻從未曾退縮……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久,他們甚至曾經磕磕絆絆,互相排斥過。
可不知不覺間,他卻似乎看儘了他的繁華與滄桑。
他是鬆柏,本該常青,可有時候卻被人摧殘到像一朵花。
花朵太美,花期太短,引人垂涎又惹人憐愛。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寧安在那種極度的壓抑中感覺到慶幸,幸虧他並不真的是一朵花。
他是堅強的鬆柏,他驕傲自持,他傲雪淩霜,他經得起風霜。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封允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情。
他回頭看寧安,恰好與他四目相接,那一刻,他的目光奇異般地軟化了。
他緩緩向他伸出手來,讓寧安想起他們結婚的那一天,他向他伸出手,然後他走了過去。
像一場輪回,寧安站起身,伸出白皙的手掌,緊緊回握住他。
他們第一次十指交握,他想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因為都喝了酒,兩人沒有駕車,他們是打車回去的。
一路上兩人疲倦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兩隻手卻從未分開過。
封允的沉默中帶著一股威壓,似乎他已不再是以前偶爾還會暴露脆弱的封允。
也許是心死了,已經對一切都無所謂,所以他表現出一種無懈可擊的堅強來。
直到進了家門,寧安想伸手開燈,卻被封允抓著手按在了門板上。
“還可以抱抱嗎?”封允的聲音很沉。
寧安將手從他手中掙脫,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腰:“我說過的,我可以給你懷抱,隻要你需要。”
封允這才抱住了寧安,把他緊緊勒進了懷裡,將自己的鼻尖埋進了他柔軟的發絲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懷中溫熱的軀體。
寧安身上的味道和他傳遞過來的溫度,總是能讓他很安心。
漆黑的房間裡,隻有星月微光透進來,朦朧到虛幻。
那個高大的身影,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終於露出了一絲脆弱。
寧安緊緊抱住他,安靜中能感覺到彼此的心跳,一下下,一聲聲,慢慢同步到同一個頻率。
沒有人動,隻有彼此的呼吸吹拂在對方的脖頸和頰側,這種安靜的擁抱像一場療愈。
讓油鍋中翻滾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
直到最後,寧安伸手輕撫封允的背脊。
有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自己仿佛化身成了封允的外婆,為這個生活在孤獨黑暗環境中的孩子,奉上了一豆燭火。
即使隻有那麼一點點,他卻感恩戴德,把它當成了全世界一般。
他的珍視,讓他覺得心酸又心疼。
可是他從沒有說過,封允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撐。
這個世界裡,如果沒有封允,他並不確定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楚和集團最近簡直不能更熱鬨了。
休完年假的第二天,內部網絡被公司空降的副總裁刷屏了。
照片中的人看身形十分年輕,身高腿長,一身合體的黑西裝,勾勒出優雅的肩頸線條。
高定西裝腰部恰到好處地收進去,掐出一把細腰。
伴著他大步流星的步伐,隔著屏幕就能讓人感覺到那把腰的韌性與力度。
一把好腰。
僅僅一個背影,就讓人移不開眼睛,標準的寬肩窄腰大長腿,比模特身材還要標準。
工作群裡一片哀嚎:
員工A:“天哪,我想看臉,這身材,想太陽。”
員工B:“啊啊啊,這身材,我又可了,不看臉,隻靠這腰這腿,我也能擼一百年。”
員工C:“想知道副總裁是什麼背景?我們楚和什麼時候有過這麼年輕的副總裁?選美來的嗎?”
員工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