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仔細看了方才出口女子的服飾穿戴, 見她身著淺紫色掐絲海棠宮裝, 頭戴七尾祥雲鳳簪, 手握一柄墜著冰種翡翠的潑墨山水團扇,上頭淺紅的楓葉以漸變之色熏染, 乃是從一品的宮妃才能使用的顏色和鳳簪尾數。再觀其容顏,國色天香,在一眾宮妃之中都算精彩絕倫, 當是林將軍之妹。
他微微躬身:“貴妃安好。”
阿染道:“誠王安好。本宮一直好奇哥哥口中的誠王是怎樣的, 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過人。”
誠王道:“貴妃謬讚,當年邊疆之事匆忙, 未能與貴妃一見。”
這件事他本不放在心上。
誠然林將軍當年表達過將妹妹托付的意願, 他也沒有推拒,但未曾見過的姑娘,傳聞中再是美人傾城,曆經幾年戰場磨礪,終究不能在心中留下什麼。
趙盛元聞言:“貴妃與誠王相識?”
“不算相識, 當年貴妃正值妙齡,臣弟聽聞過林家女的風采, 卻多次出入林府不見,引為憾事。如今一見, 貴妃才情驚豔,膽識過人。”誠王爽朗地笑起來,“皇兄真是豔福不淺, 羨煞旁人。”
皇帝道:“如今回來,正好為你擇一門親事,待會兒宴饗之後便是賞花品詩,諸多佳麗展露才華,那時候你還會豔羨皇兄?”
結尾處分明是打趣了。鮮少見皇帝與人這樣隨意的,聽得出,皇帝對誠王的態度非同一般。
趙誠道:“皇兄不必擔心臣弟,婚姻之事,及不上國家大事。臣弟孑然一身也好,免得禍害了彆家姑娘,嫁入誠王府跟著皇弟受苦。”
他如今是一定會上戰場的,若是家有嬌妻,難免叫她獨守空閨,與守活寡有何區彆?趙誠心底黯然。
趙盛元見這個弟弟這樣,哪裡不知道他想的什麼,一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道:“哪裡有男子建功立業卻不成家的道理?此番邊境安穩,朕準許你多留些日子。你就好好看看,喜歡哪位貴女千金,朕親自為你們賜婚。”
趙誠隻道:“多謝皇兄。”
卻是未曾答應。
皇帝見狀無法,笑道:“朕知你喜歡美酒,近日宮中釀製了新酒翠濤,香溢醇濃。朕就想著待你回歸,與你痛飲。”
他道:“你少年時便是千杯不醉,從邊疆回來後,酒量如何?改日定要切磋一番。”
提及此事,趙誠心情明顯舒朗起來。
“要說這邊關唯一一件遺憾事,便是沒有美酒。邊關的酒,烈性是烈性,就是口感不佳,不過也彆有一番滋味。”
皇帝也道:“邊關的酒彆有一番滋味,宮廷美酒總是勁道不足,但這一次釀製的翠濤,是朕差了宮人專程研製,其味留於唇齒三日不歇,爽利辛辣,甘美醇香,不怕不合你口味。”
誠王連忙拜謝,哈哈笑起來:“皇兄費心,臣弟到時要與皇兄不醉不歸。”
這邊其樂融融,董如君看著柒染的眼神卻愈發露骨。
阿染轉頭唇角勾出挑釁的笑意。
如嬪的指甲漸漸陷入掌心。
阿染的目光開始落到她高挺的肚子上,九月的身孕,臨產了。她以為她不對她出手是等著她嗎?還跟以前一樣認為貴妃是個軟柿子?
董如君瑟縮了一下,那目光如蛇一般,讓她極不舒服。但很快,貴妃轉移了視線,看向宴會上的歌舞。
那邊英吉利商人後期態度良好,索菲亞為表歉意,贈與了一些小禮品。都是給場上的夫人千金的。
籠絡大臣自然是好,但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女子們則隻需漂亮新奇的東西便可輕易討好,成本和效益都在,最重要的是不會落下任何一個無名之輩。
阿染的眼底閃過一抹欣賞。
一旦點透了,女子的聰慧表露無疑。
索菲亞進獻給貴妃的是一頂王冠。
麵對這個美麗的東方女子,她下意識用回了英吉利的禮節,少年跟著她的話翻譯。
“這頂王冠是我求父親仿製的伊麗莎白女王的加冕王冠,她是我最崇慕的女性,現在我將它贈與您。”
少年將一個絲絨禮盒奉上。
按照東方的習俗,禮物呈上是不會當眾打開的,索菲亞卻徑自打開禮盒,揭開紗布,將那頂王冠捧了出來。
鑽石和珍珠鑲嵌其上,棱角折射出目眩的光。
“是金剛石!”有識貨的夫人驚叫出來。
沒有女人能拒絕鑽石的誘惑。
在華夏古國,鑽石之所以沒能盛行,是因為這時候的技術不足以將金剛石打磨雕琢,自然就沒有黃金飾品來的精美讓人喜愛。
但這樣一頂王冠,充斥著異域的風情,閃耀而純粹,不禁讓人豔羨貴妃的好運道。
“能允許我為您親手戴上嗎?您一定是戴過這頂王冠的最美麗的女子。”她道,又驚叫一聲,“啊,對不起,伊麗莎白女王除外。”
看著這英吉利女郎給貴妃戴王冠,大殿裡議論紛紛。王冠象征著什麼大家都知道,皇帝卻隻是靜靜看著。
銀燈已經將貴妃的發飾摘下,今日的發髻卻是正好合適。
金釵華麗,縱然華麗但難免俗氣了些。
那王冠卻純粹而璀璨,鑽石的光芒折射在她臉畔,她微微垂著眼睫,看不清情緒,卻是容色如玉,仿佛月宮仙子,清靈而不染凡塵。
誠王手指動了動,低頭飲了一口酒。
“英吉利是女王掌權?”皇帝問,他先前一直思考的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