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蔣勉之道:“王爺想必對京城的姑娘們不熟,我就為你引薦一番。”
他沉吟一會兒,敲著手裡的折扇道:“這環采閣的璿璣姑娘,舞的一手好劍,又是身嬌體柔,又是英氣泠然,想必正適合王爺你。”
趙誠的麵色愈發難看,那青衣公子聽了卻倏然一笑:“原來是誠王,失敬失敬。染染,怎麼能和王爺拉拉扯扯,汙糟了王爺斷袖的名聲。”
他說罷,仿佛是無意的,隨意扯了扯她的袖子,阿染成功掙脫開來。
神助攻申潛,阿染對他好感幾何式增長。
這邊蔣勉之看著阿染莫名覺得有點眼熟,腦海裡翻了翻,沒有這號人物,但看著就是同道中人,而且這俏模樣實在讓人想認識一番,看著竟比那些姑娘還好看幾分。
他道:“敢問兄台姓名?也好結識一番,來日煮酒品詩,賞美觀花。”
阿染搖著扇子:“萍水相逢,不必留名。古語雲,君子之交淡如水。”
係統剛從休眠中醒來沒多久,聽到這話,暗戳戳吐槽宿主又在裝,分明是懶得想名字,又擔心太像的名字被人認出來。
蔣勉之卻是心生好感:“說的是,若是有緣,來日必定再次相逢。”
阿染沒忘了蘇麗娘的事,原本是進青樓歇腳的,意外之喜,怎麼都得看到。
她道:“麗娘以為如何?”
文縐縐的,刻意模仿了古人說話。隻因大多數姑娘家喜歡文雅的男子,投其所好嘛。
蘇麗娘道:“妾隻想為公子一人起舞。”
誠王道:“不行。你怎麼能跟煙花之地的女子待在一起?”這要被帶壞了怎麼辦?
申潛這次也開口了:“好舞姿自然要眾人觀賞,蘇姑娘不必羞怯。”
蘇麗娘道:“這……”
阿染瞪了兩個人一眼:“什麼叫煙花之地的女子?青樓怎麼了?青樓裡的姑娘就不是人嗎?”
“蘇姐姐這麼多年沒起舞,難免舞技有所生疏,你隻管自己的意願。”她轉向蘇麗娘,“不必理會他們。”
申潛陰惻惻地盯了蘇麗娘一眼,這老鴇都徐老半娘了,還不安分,什麼叫“隻想為公子一人起舞”?
蘇麗娘正要答應,感覺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一種從靈魂中升起的戰栗感席卷而來。
她勉強笑道:“公子想看,奴家自去準備,便在梅花雪吧,那處寬敞,幾位公子都可觀賞。”
隨後幾人進了梅花雪。
蘇麗娘編的舞,名曰盤鼓舞,放置盤子和鼓在地上,女子起舞時腳尖輕踏,或飛舞長袖,或踩鼓下腰,或按鼓倒立,或身俯鼓麵,清脆的瓷盤之聲,混著鼓聲,美妙之極。舞蹈間身姿靈秀,展現出女子活潑跳躍之美,與當今隻顯柔媚的舞蹈區分開來,可謂一大創舉。
阿染將折扇倒過來,以木頭那一端敲擊華貴的檀香木,為她的舞又伴了一重樂曲,節奏漸漸激昂,蘇麗娘終究是許久未練,額角浸出汗珠,動作便有些跟不上。
阿染見此慢慢地緩下來。蘇麗娘舒了一口氣,跳完最後一個動作。
“真的很好。”她說。
蘇麗娘卻俯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多謝公子指點。”
當年一舞動帝心,雖然因為個男子一度擱置了舞曲,她心裡卻未嘗不傲氣,以為自己的舞登峰造極。如今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女子隻看幾眼便引向了另一重心境,生生讓這舞曲表達的意味上了一個台階。
如此格局和胸懷,讓人羞慚。從前的心傷也變的無足輕重。
她再拜了一拜。
阿染笑道:“我什麼都沒做,不過是你自己心思通透。從今以後的路,應當不要為過去束縛。這舞啊,也不要拘囿於那一人一盤鼓為好。”
此話像是打機鋒,蘇麗娘卻笑道:“說的是。”
為一人起舞,和為自己起舞,獨舞還是眾舞,好好編排一番,效果截然不同,正如她蘇麗娘的一生,不應該如此藉藉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