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裡逃生,褚三郎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僥幸,再不複世家子的風度,滿臉狼狽地抬頭望向差一點就要了他們命的天子。
眸中俱是戒備與恐懼。
珠簾阻擋,輦車轉向,他隻隱隱綽綽看到一雙泛著赤色的眼眸,有幾分熟悉仿佛見過。
褚三郎怔怔地盯著天子的輦車。
“姐姐!”
“五娘子!”
宮人鬆開了對她們的壓製,安嬤嬤和褚心雙立刻朝著跌倒在地的女子而去,動作慌張失措。
褚心月差一點就被活活扼住喉嚨而死,咳嗽不止,被人扶起來隻一瞬,就在驚恐與迷茫中失去了所有意識。
“五妹妹,快,立刻去祖母那裡。”耳邊是幼妹的哭喊聲,褚三郎終於將目光從輦車上移開,看到暈倒的褚心月白了臉。
蕭焱的輦車並未走遠,哭聲喊聲交織在一起傳入他的耳中,他的指骨捏的咯吱響。
他是不會放過他們的,除了外祖母,褚家的每一個人都要死,都要死!
“她選擇為了他們死,而不是為了朕活,用朕的血肉供養他們的尊榮富貴,朕永遠不會放過他們!”
蕭焱的指骨捏出了一道血印,他看著鮮血一滴一滴冒出,上前嗅了嗅。
又腥又臭,很難聞。
***
太陽已經落山了,綠枝和戴婆婆一起忙活,把箱子裡的衣服首飾按照四季劃分歸置到屋裡。
餘窈自己則在院中,寶貝地摸了又摸那把失而複得的短弓,興衝衝地撿了樹枝當箭對著空地射來射去。
尉犇等人目不斜視,實際上心神都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就怕她不小心傷著自己。
偶爾,還得絞儘腦汁合適有分寸地回答她的問題。
比如,餘窈問大牛護衛一個一直好奇的問題,“你們武衛軍中真的沒有一個姓李的郎將嗎?”
“……回稟娘子,吾等隻聽過黎郎將。”
又比如,餘窈鬼使神差地領略了所謂的李郎將和黎郎將或許根本就是一個人,又接著問道,“黎護……黎郎將他的家裡究竟有沒有夫人啊?”
餘窈從在青州城就糾結這個問題,她可是冒用了“李郎將”夫人的身份!
尉犇不知道話題為何就拐到了這個方向,堅毅寬頜的麵龐遲疑不決。
頂頭上司有沒有夫人或者說有沒有姬妾,這叫他怎麼回答。
大概率是有的,可他說有,萬一餘娘子問的更仔細,他一個字不說也很尷尬。可要是斬釘截鐵地回沒有,傳到黎郎將耳中,他必定也不好做人。
“大牛俺隻是軍中的一個小卒子,黎郎將那麼尊貴的身份,高出俺不知多少,俺不知道。”尉犇故作憨厚地撓了撓腦袋,隻能說他不知道。
“好吧,大牛,你得好好努力了,我看你比黎郎將也差不了多少,外祖父還說你的體格好呢。”餘窈依舊沒得到答案,大眼睛認真地瞅著護衛,堅信他的未
來不止是一個小卒子。
尉犇點頭,眼中拂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這話,他得等有機會的時候說給郎將聽,怪不得郎將得知陛下的吩咐後,和他說得了一個輕鬆的差事。
在餘家待這幾天,沒有刀山火海,沒有算計謾罵,每天擔擔柴挑挑水巡巡邏,有一間寬敞舒服的大屋子住,廚房的戴婆婆手藝也不錯,餘娘子還闊綽地給他們每人十兩左右的月銀,的確輕鬆。
“娘子,您方才射箭的手勢和身姿是對的,可能腳法有些偏差。”尉犇看著她真誠的眼神,忍不住提出了兩分建議。
“哦,郎君沒教我腳法。”餘窈一聽,連忙按照他說的改換動作。
她試了幾下,果然樹枝飛到了她瞄準的地方,彎著唇笑了起來。
又練習了一會兒,她的鼻尖和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因為下午的時候還種植了一小塊地方的藥草,沾了泥土,此時的她就開始嫌棄起自己。
餘窈準備去沐浴,再換一身清爽乾淨的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