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顏趕緊把信封夾回了書裡,一起裝進書包。
陳潮迅速洗漱過之後就下了樓,苗嘉顏拎著他的書包跟著。
吃早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陳奶奶特意一早起來烙的糖餅,讓他倆吃完再走。
“時間不夠了,晚上回來吃。”陳潮說。
“那裝兩張帶著啊?”陳奶奶問。
苗嘉顏連忙說:“帶著吧,路上吃,他不吃我吃。”
“我都裝好了,你倆的我分開裝的,放書包裡等會兒到了教室吃啊?”陳奶奶裝了兩袋烙餅過來,遞給他們。
陳潮已經走了,苗嘉顏在後麵還跟陳奶奶說餅的事,陳潮遠遠地催了聲:“快點兒!”
“來了!”苗嘉顏拎著兩袋餅和陳潮的書包跟了上去。
陳潮在路上本來是不吃東西的,但苗嘉顏在他旁邊吃得實在很香,一口餅一口豆奶,糖餅的香味兒在冬天的早上顯得格外柔軟。
苗嘉顏撕了個角遞到他嘴邊:“嘗嘗吧?”
陳潮下意識一仰頭躲開,苗嘉顏說:“周圍都沒人,沒人看你。”
可能是這句話起到了一定作用,也可能是苗嘉顏吃得太香了,總之陳潮最後把那塊餅給吃了。
這是他來這兒兩年半,苗嘉顏第一次見他在外麵走路吃東西。苗嘉顏笑著問他:“是不是很香?”
說著又把豆奶也遞了過去。
第一步反正已經邁了,之後的也無所謂,陳潮稍一低頭,咬著吸管喝了一口。
不過陳潮能接受的最多也就是這樣了,自己不拿,得苗嘉顏遞過來,好像這樣就能比自己拿張餅啃稍微洋氣一些。苗嘉顏很樂意顧及他潮哥的城裡架子,自己吃一口就記得扯一塊遞過去,一條鄉道走完倆人就都吃飽了。
苗嘉顏每天被陳潮帶著早出晚歸地上學,日子變得平靜而緩慢。
漸漸旳他們都快忘了那回事,那個小插曲再沒被提起過。
直到有天放學他們又在那條路上聽到了摩托車的聲音,苗嘉顏還沒反應過來,就一把被陳潮扯到了他跟丁文滔中間去。
苗嘉顏這才反應過來,攥住了陳潮胳膊。
“沒事兒。”陳潮說。
結果這次真的隻是彆人路過,騎摩托車的是個嬸嬸,從娘家剛回來。
摩托車過去之後陳潮搓了搓苗嘉顏的頭發,說:“等我走了你就坐校車吧。”
苗嘉顏沒說話,反倒是丁文滔問:“上哪兒去?潮哥你上哪兒去!”
“上學啊。”陳潮說。
“你要走啊?”丁文滔看起來像是很失落,“你不在這兒上高中?”
“不,”陳潮手揣回兜裡,說,“高中我就得走了。”
對於陳潮要走這件事,丁文滔的反應比苗嘉顏大得多。
他每天吵吵嚷嚷地不讓陳潮走,說陳潮走了他就沒朋友了。
陳潮讓他磨得很無奈,說:“我這還沒走呢。”
“那不是快了嗎!”丁文滔一臉不高興,“你走了我咋整!我天天乾啥!中午誰跟我一起吃飯啊!”
陳潮說:“我在這兒也沒跟你乾什麼。”
“那不一樣!”丁文滔坐在陳潮後桌,晃著桌子說,“你走了我沒朋友了!”
“你朋友不是遍地都是嗎?”陳潮隨意一接。
“那你看我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嗎?”丁文滔用手指敲敲桌麵,“不都是咱倆一起吃嗎?”
陳潮本來沒再說話,他也安撫不了校霸大哥的失落情緒。過了幾秒卻回又頭叫了聲“小滔”。
“乾嗎?”
“我走了你幫我看著點兒啊?”陳潮問。
“看著點兒什麼啊?”丁文滔拉著臉問。
陳潮說:“我小弟。也不用你乾什麼,你跟他一起走就行。”
“你媳婦兒啊?我不。”丁文滔利索地搖頭,“你走了我不跟他一塊兒走,彆人怎麼想我啊?再說我跟他一起走心裡不得勁兒。”
丁文滔也不知道是真的不願意還是因為陳潮要走帶著脾氣才這樣說,總之沒答應。
陳潮問他:“一起走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還覺得他有問題?”
丁文滔說:“我是覺得他挺正常的,但我覺得沒用啊,彆人還是覺得他是bian……”
一個字的音還沒發完,丁文滔及時收了口。
但是陳潮還是因為他沒說完的這個詞,想到了那天晚上苗嘉顏躺在他房間地板上,悶悶地說“他覺得我是同類”。
在這個小鎮裡,苗嘉顏好像永遠也摘不掉“變態”這個身份,儘管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因為留著長頭發,夏天偶爾穿裙子。
下過雪的路麵很臟,雪化了後地麵上會有泥水。
苗嘉顏穿著小白鞋,走路小心翼翼的。陳潮走路不注意,鞋底甩泥甩得自己滿褲子。
苗嘉顏儘管已經離他兩步遠了,還是被甩到了褲腳。
他看了看自己褲子上被崩上的泥,沒說什麼,隻是又往外讓了一步。
陳潮不知道他想什麼,還問:“乾什麼?”
苗嘉顏沒說你甩我身上泥了,隻說:“地上太臟了,走近了濺泥。”
“我都一身泥了,”陳潮還說,“不差那一點兒。”
苗嘉顏隻當陳潮是叫他回來,於是又挪了回來,還說:“沒關係,我給你洗。”
陳潮看著苗嘉顏在他前麵一步一步邁著走,鞋都還是乾乾淨淨的。苗嘉顏其實真的又懂事又聽話,比彆人家的“正常”小孩兒懂事很多。
陳潮突然伸手在他頭上按了按,抓抓他頭發。
苗嘉顏仰頭看看他,見陳潮沒想跟他說話,又安靜地轉了回來繼續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