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潮走到現在又兩個月了,除了走的那天兩條短信,倆人沒再聯係過。
可這天晚上的一個電話卻沒像過年見麵那樣互相生分,反而說起話來很熟悉。陳潮誤會之下打來的電話,索性就著聊了起來。苗嘉顏提了很多問題,每一個問題都能引著聊幾分鐘。
陳潮從學校回家正常走十五分鐘差不多了,這天邊打電話邊走路,走了二十多分鐘還沒到。
“你還沒到家嗎?”苗嘉顏說,“離得真遠。”
“到樓下了。”陳潮抬頭看了眼,陳廣達在家呢,家裡亮著燈。
“那你上樓吧,潮哥。”苗嘉顏側臉枕著胳膊,說。
“嗯,我上樓了。”陳潮說。
苗嘉顏捏著已經有點發熱的手機,輕聲說:“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陳潮說“嗯”。
苗嘉顏說:“那你掛吧。”
陳潮接著“嗯”了聲,上樓的呼吸聲很明顯,說“睡吧”,之後掛了電話。
這個電話來得莫名其妙卻令人歡欣,苗嘉顏手機隻剩下最後一格電了,拿了充電器出來去充上了。
電話裡的陳潮說話語速不快,帶著一點輕鬆感,兩個人慢慢地說著沒什麼意義的話,讓這個夜晚變得寧靜柔和。
苗嘉顏胳膊拄著臉發了會兒呆,另一隻手無意識地轉著筆。過了一小會兒之後才把剛才沒寫完的作業繼續寫完。
丁文滔確實很陳潮說了有人找他。
他連著給陳潮發了三條消息,在□□上。
—潮哥。
—潮哥有人找你!
—潮哥!
陳潮上晚自習沒看手機,放學了看見都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陳潮回了個“?”,丁文滔再就沒回。
陳潮剛開始沒當回事,手機揣起來就沒再管。然而出了校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卻給苗嘉顏打了個電話。
這事也是趕得寸,丁文滔倒也不是發完故意不回,而是晚自習玩手機被老師抓住了,直接給沒收了。
接下來好幾天丁文滔每天都去老師那兒商量,老師也沒還他。學校不讓上學帶手機,尤其丁文滔這中刺兒頭,更不可能還給他。
丁文滔整個手機天天跟個大寶貝兒似的稀罕著,現在被沒收了,看起來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苗嘉顏在學校操場碰見他,主動打招呼:“棍兒……”
丁文滔不等他第二個字音落下,瞪了他一眼。
苗嘉顏趕緊改了口:“滔哥。”
丁文滔收回瞪人的眼神,又切回沒精打采的神情,從嗓子眼兒裡哼出個聲算是應了。
苗嘉顏低著頭要走,丁文滔懨懨地叫了他一聲:“哎。”
苗嘉顏回頭:“嗯?”
丁文滔問:“有人欺負你沒有?”
苗嘉顏沒想到他問這個,頓了下,搖頭說:“沒有。”
“哦。”丁文滔揮了下手讓他走,“走吧。”
丁文滔在學校的架勢和在陳潮家吃吃喝喝的邋遢狀很不一樣,人現在好歹也算高中部“大哥”之一,風風火火拽兮兮的。
他話跟陳潮說了一半就沒動靜了,陳潮那邊早就忘了,丁文滔還惦記著是回事兒。但是惦記也沒辦法了,他現在聯係不上陳潮。
苗嘉顏一般中午在學校吃完午飯會在座位上趴著睡會兒,教室裡人並不少,走讀學生一般中午都不回家。
這天中午他剛睡著,聽見有人叫他。
苗嘉顏坐起來,看見門口有人正在問:“哪個是苗嘉顏啊?”
是一個男生,苗嘉顏並不認識。
“你是啊?”男生跟他對視上,揚起眉毛問。
苗嘉顏不知道對方要乾什麼,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男生長得很高,穿著牛仔褲和球鞋,下巴上有條疤。苗嘉顏走到門口,男生問他:“苗嘉顏?”
苗嘉顏表情淡淡的,應了聲“是”。
教室裡有人在看著熱鬨,苗嘉顏站在教室門口,雖然也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又惹著誰了,可視線坦坦蕩蕩,一點也不躲。
“你認識陳潮?”男生問。
苗嘉顏一直到現在才見了點表情,有點驚訝地看著對方。
“問你話,不說話呢?”對方微微皺著點眉,看起來不太高興。
苗嘉顏打量著他,沒答他話,反問:“你找他乾什麼?”
“有事兒。”對方不想和他多說,“你把他號給我。”
“我沒有。”苗嘉顏站得直溜溜的,開口說。
“這麼費勁呢?”男生“嘖”了聲,“趕緊給我得了。”
苗嘉顏不可能把陳潮的聯係方式隨便給彆人,而且他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為什麼要找陳潮。
不論這男生怎麼問苗嘉顏就是說找不著陳潮,後來那男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哭笑不得地問:“你不是以為我要找他打架吧?”
苗嘉顏不回話了,隻看著人。
“不打架,以前那可是我鄰居。”男生說了半天感覺苗嘉顏油鹽不進,隻得說,“這麼吧,你回去問問他,我叫薑尋,你看他怎麼說。或者你直接把我號給他……”
苗嘉顏打斷了他,又說了一次:“我聯係不上他。”
男生擺手說:“可得了,彆跟我扯了,我在八班,你要想找我就上我班來。”
他說完話就要走了,苗嘉顏問:“你怎麼知道我認識他?”
“丁文滔讓我找你的啊,要不我哪知道。”男生說完揚了揚胳膊,走了。
苗嘉顏想去問問丁文滔怎麼不直接把陳潮號碼給他,可一直也沒碰上他。
晚上放學回去,拿出手機給陳潮發了條短信。
—潮哥,有個叫薑尋的找你,你認識嗎?
陳潮回得挺快的,過了沒幾分鐘苗嘉顏手機就響了。
—認識,他在你們那邊上學?
苗嘉顏慢慢打字回:是的,他說是你鄰居。
潮:以前是。他怎麼找你那兒去了?
苗嘉顏回:丁文滔讓他來問我,我不知道他要乾什麼,沒告訴他。
陳潮那邊晚自習還沒上課,趁著這點時間跟苗嘉顏發了幾條消息,自習鈴響,陳潮發了條:沒事兒。上自習了。
第二天一早薑尋又來班門口找苗嘉顏,苗嘉顏看見他,低頭從筆記本上撕了張紙,把陳潮的電話號寫給了他。
薑尋還開他玩笑:“不是說不知道嗎?”
苗嘉顏跟外人不愛說話,也不解釋。
薑尋直接掏出手機把號存了,跟苗嘉顏說:“我倆從穿開襠褲就在一塊兒玩了,你不用以為我要找他麻煩,我倆玩兒的時候還不認識你呢。”
苗嘉顏心想原來是發小兒。
可薑尋和陳潮看起來並不很像,陳潮看起來一點都不痞氣。
“行了,謝了小妞兒。”薑尋晃了晃手裡的號碼紙,說完轉身走了。
這一聲“小妞兒”聽著可有點侮辱人了。男生和女生說話聲音不一樣,都高中了就算看臉和頭發認錯了,但隻要聽說話就肯定能聽出來苗嘉顏是個男生。“小妞兒”明顯不是因為把他認成女孩兒了,這就是叫他。但看對方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兒看起來也不是故意的,苗嘉顏於是也沒當回事。
那會兒苗嘉顏跟薑尋不熟,甚至根本不認識。薑尋本來就是個愛招貓逗狗的人,有時候鬨起來沒分寸。
這一點他和陳潮也完全不一樣,陳潮幾乎不主動和外人說話,說的時候也是疏離高冷。
隻有跟他熟了之後才能知道,臭臉之下那其實是個溫和的人。
五月的一天,苗嘉顏早上剛睜眼就聽見抽屜裡手機響了一聲。
他起身去看,是陳潮。
潮:苗兒?
苗嘉顏:潮哥。
他不知道陳潮這麼早找他乾什麼,以為他有事。拿著手機站在原地等了會兒,消息又來了。
苗嘉顏點開,是一行看起來就莫名覺得歡快的字——
潮:生日快樂,快長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