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夏夜,外麵連蟬鳴聽起來都帶著無力和疲乏,拖得長長的。
苗嘉顏發完這兩條也沒再發彆的,在底下看著陳潮的方向,靜悄悄的。陳潮也很長時間沒睡著,輕淺的呼吸聲證明兩個人都沒能很快入睡。
半夜外麵下起了小雨,從窗戶吹進來的小風變得涼快了不少,苗嘉顏起身去把陳潮床尾的小窗戶關上了。
他一起身,陳潮問:“怎麼了?”
苗嘉顏一愣,回答說:“我關窗戶……”
陳潮又問他:“你怎麼還不睡覺?”
苗嘉顏關了窗戶回來,小聲回答:“我還沒睡著。”
陳潮凶巴巴地說:“快睡。”
苗嘉顏點點頭,說“嗯嗯”。
倆人都想起之前互相發過的表情包,苗嘉顏心想他真的可愛。陳潮聲音也軟了下來,扔出一句:“睡吧。”
苗嘉顏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掐頭去尾,陳潮還能在家待一周時間。
苗嘉顏什麼類似挽留和不舍的話都不說,他說了也沒用,陳潮不能不去上學。苗嘉顏從第二天就開始幫陳潮收拾東西,表現得還很主動。陳潮不是很配合,問他什麼他也不愛回應,冷冷淡淡的。
整個家裡表現得最不舍的就是陳廣達,唉聲歎氣的,發自內心地舍不得兒子走。
“你走了剩爸自己躺這兒了,爸不得哭嗎?”陳廣達眼巴巴地看著陳潮,“你爺還那麼煩我。”
“你要早找個女朋友還至於今天?”陳潮過去坐在他爸床邊,拍拍他,“你找一個吧。”
“我就算找那不也得等能下地啊?我現在上哪兒找,”陳廣達哭笑不得,“現在爸沒能力啊。”
陳潮看著他爸,問他:“你跟我媽還有聯係?”
陳廣達說:“偶爾。”
陳潮問:“那你怎麼想的?”
陳潮很少過問他爸的情感生活,從他爸離婚之後陳潮就沒太問,不願意乾涉他爸這事兒。陳廣達也不提這個,父子倆就沒聊過這個。
這次陳潮腿摔壞沒跟薑荔說,打電話一直瞞著了,薑荔都不知道他在奶奶家。這也是陳廣達的意思,雖然他沒直說,但是陳潮還是默契地感知到他爸並不想讓薑荔過來。薑荔如果過來了就不可能走,陳潮是她兒子,她不管陳廣達也不能不管陳潮。真照顧了這一暑假,她和陳廣達親不親遠不遠的,有點兒尷尬。
陳廣達沒直接答陳潮的問題,反問:“你呢?你想讓我們複婚不?”
苗嘉顏原本在房間裡,覺得自己在這兒不太合適,站起來悄悄出去了。陳潮看了他一眼,回答他爸說:“我沒想法,隨你們。”
陳廣達不說話了,陳潮在他爸支著的腿上劃拉著拍了兩下,像是安慰。
“彆糾結,你不是最痛快了嗎?”陳潮笑了下,看著他爸說,“隨心。”
陳廣達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帶著笑,這會兒笑著歎了口氣,問:“要是你呢?你怎麼說。”
陳潮二十出頭,他還是沒法代入他爸回答這問題,最後說:“我不知道,你就隨心。”
陳潮身上很多方麵都像他爸,他非常了解陳廣達。
陳廣達看著大大咧咧不靠譜,很多事兒他不在意,但他本質上其實還是有傳統男性特質,甚至在一些方麵有一點大男子主義的堅持。
當時陳潮寧可在奶奶家住三年也沒猶豫過要跟他爸,就是因為他知道陳廣達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看得開。
薑荔在陳廣達最挫敗的時候離開了他,那會兒的陳廣達除了還有個兒子之外一無所有。
當年陳廣達把勁兒使足了追上薑荔,追到手了也沒對不起當初追求時費的心思,結婚那十多年陳廣達很顧家。年輕時確實做生意沒經驗,賠過幾次,但在事業之外陳廣達沒對不起老婆兒子過。
陳潮待在老家的那三年也是陳廣達最難的三年,一個男人因為做生意賠得家都沒了,這個男人聽起來多無能。
陳廣達骨子裡相當要強,骨頭硬。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找,心裡肯定還是放不下薑荔,陳廣達長情。可心裡的坎兒也同樣過不去,薑荔放棄過他。
這事兒陳潮給不了什麼建議,也替他做不了決定。
而且他現在自己的事兒還沒整明白。
苗嘉顏積極地把東西都快給收拾好了,陳潮本來東西就不多,回來的時候一個背包,走的時候一個包也就都裝下了。
陳潮垂著眼睛,淡淡地說:“你急什麼。”
“沒急,”苗嘉顏低聲回答,“我就先收拾完放著,怕到時候臨時收拾落東西。”
陳潮問:“落了不能寄?”
苗嘉顏回話說:“怕你回去了缺東西用著不順手。”
他話也不多,一直都是這樣的,陳潮要走之前他從來不會多說什麼。苗嘉顏有時走來走去拿東西,有時候就坐在哪兒不動,陳潮看著他的視線苗嘉顏不敢碰。
晚上陳潮洗完澡躺回他的小床上,苗嘉顏回去取東西了,房間裡開著燈,陳潮在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