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凱聳聳肩:“我當時告訴你沒戲了。”
“我天……”小弟看著陳潮,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學攝影的,對美的東西有種下意識的親近和向往。
小弟眼睛閃閃發光地看著陳潮,很有點佩服和羨慕的意思。
“什麼眼神,”章凱拍了他後腦勺一下,“你差不多得了,等會兒潮哥打你。”
“我有機會能見見嗎?”小弟星星眼地看著章凱,“凱哥咱們能見著嗎?”
“下次我要見的時候帶著你。”章凱隨口應付他,“就是不知道啥時候。”
“嗯嗯,”小弟向往地點頭,“凱哥你真厲害。”
“滾,”章凱說,“直男之間不要互相誇獎,聽著肉麻。”
外麵小雨下了半宿,雨點劈劈啪啪地打在玻璃上,聲音不大,卻持續不斷地擾亂著人的神經。
苗嘉顏一直沒能睡著,他抱著枕頭,隔一會兒翻個身,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他很想陳潮。
手機裡亂七八糟的群消息,苗嘉顏沒點開看,朋友圈裡夜貓子也不少,苗嘉顏無意識地往下滑著。
薑尋應該又去喝酒了,剛發了條酒吧後街胡同的照片。
苗嘉顏退出朋友圈,給他發了條:尋哥拿好手機,揣兜裡。
之前薑尋有一次喝多了把手機丟了,後麵補卡下備份弄了好幾天,麻煩得很。
薑尋秒回:到家了,你怎麼沒睡?
苗嘉顏:就睡了,晚安尋哥。
薑尋:睡吧。
苗嘉顏退出聊天框,接著無聊地看朋友圈。
他機械地往下滑著,給丁文滔下午發的裝修圖點了個讚。
已經翻到昨天的了,沒得看了,苗嘉顏退出之前把剛更新的小紅點刷新了一下。
他要點退出鍵的手指一頓,在朋友圈裡突然看見陳潮的照片,苗嘉顏驚訝地看了半天。
一共兩張照片,陳潮,章凱,和一個他不認識的年輕男孩兒。
第一張照片裡隻有低頭看手機的陳潮,表情淡淡的,手指很長,手型很好看。
第二張照片裡三個人,章凱坐在陳潮旁邊摟著他肩膀,應該是年輕男孩兒拿著手機拍的,他眯眼笑著,擠在陳潮和章凱中間,笑起來特彆甜。
苗嘉顏盯著那張照片,看到手機都熄屏了。他又把屏幕按亮,繼續看著陳潮,和那個貼著他的男孩兒。
年輕是寫在臉上和眼睛裡的,有些人笑起來總是特彆陽光。
苗嘉顏原本以為這個時間陳潮早該睡了,所以睡不著也沒敢找他說話。
然而顯然睡不著的隻有他自己。
照片裡暖黃色的頂燈照在陳潮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暖洋洋的。他雖然沒笑,可眼神裡並沒有冷漠和不耐煩。
苗嘉顏也是到現在才真的願意承認,他最近那些冷淡隻是針對自己。
他坐起身,眉頭漸漸擰了起來,把章凱剛發的那張照片點了保存。
陳潮昨天回來太晚了,章凱跟個煩人的猴子似的,小跟班都拍完照回家睡覺了,章凱還不讓陳潮走,非拖著他喝酒。最後到底陳潮把他喝老實了,拎著章凱胳膊給拎回賓館開了間房扔裡頭。
陳潮洗完澡睡下天都快亮了,他定了個下午兩點的鬨鐘,最晚兩點他得起來收拾了。
喝完酒睡起來總是特彆沉,中間起來上了次廁所,回來接著睡。
手機開的靜音,上麵的電話和消息全沒聽見。
房門被敲了好半天,陳潮才暈暈乎乎地醒了。
陳潮以為是章凱,沒打算理。門敲起個沒完,陳潮煩躁地翻了個身,起床氣向來不小,閉著眼說:“滾,上班去!”
門口消停了會兒,過了沒幾分鐘,敲得更響了。
陳潮頭頂的憤怒值快到頂了,最後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
“你是不是有毛病?”陳潮過去開了門,原本以為門口會是章凱,結果看到門口背著包的苗嘉顏,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甚至回頭四處看了看周圍,確認了下自己在哪兒。
“我滾去哪兒啊?”苗嘉顏向上看他,眼睛睜得圓圓的,聲音沒那麼穩。
陳潮顯然睡蒙了,這會兒整個人都呈現著一種卡頓狀態,看著苗嘉顏,半天才反應不過來地問了句:“怎麼是你啊?”
苗嘉顏呼吸一窒,看著他問:“那應該……是誰啊?”
陳潮現在遲鈍,搓了搓腦門兒,往後讓了一步先讓苗嘉顏進來了。
苗嘉顏走進來,反手關了門。他給陳潮打了好多個電話都沒接,樓下前台不給查,後來還是給章凱撥了語音問的房間號。
陳潮去洗手間了,苗嘉顏一直站在門口等,動都沒動。
洗臉刷牙洗頭,一套流程下來陳潮已經徹底清醒了。他反應過來後不顧一腦袋水,往外看了苗嘉顏一眼。
苗嘉顏正低著頭,沒看到他。
等陳潮收拾完出來,苗嘉顏依然像罰站一樣在門口站著。
陳潮拿了瓶水擰開喝,問他:“怎麼來的?”
苗嘉顏回得很快:“飛機。”
“奶奶呢?”陳潮問。
“我早上和奶奶說了才走的。”苗嘉顏回答說。
陳潮上身沒穿,下麵穿的短褲。他去穿了拖鞋,過來把苗嘉顏包摘下來放在一邊,說:“坐,誰罰你站了。”
苗嘉顏卻沒動,隻是定定地看著他,說了句:“你還讓我滾呢……”
陳潮看著他眼睛,覺得他今天憋著股勁兒。這會兒抿著唇往這兒一站,還挺有氣勢。
陳潮笑了,說:“不是跟你說的。”
“那是跟誰說的?”苗嘉顏緊接著他的話問,“……還有誰會來?”
陳潮沒吭聲,挑了下眉。
今天的苗嘉顏確實不一樣,平時那股軟軟的溫和勁兒輕了不少,眼神直直地看著陳潮時,還挺凶的。
“懷疑我啊?”陳潮站他麵前,挑著眉問他。
苗嘉顏說:“沒有。”
“那問什麼呢?”陳潮說。
苗嘉顏就不吭聲了。
他戴了頂帽子,帽子下麵頭發稍微有點亂了。身上穿了件外套,下麵穿著牛仔褲,這身在家裡穿合適,來這邊就有點兒熱了。
陳潮伸手摘了他的帽子,苗嘉顏一整張臉就全露了出來,他還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彆動,我看看。”陳潮捏著苗嘉顏的臉,把他偏過去那半邊臉轉了過來。
之前被木板磕的那片傷口還沒好,到今天雖然不腫了,可還有點兒發青,好多條細劃痕結了痂,在額角位置。
陳潮皺著眉問:“疼不疼了?”
苗嘉顏垂著眼睛,快速地說:“可疼了。”
陳潮雖然還是皺著眉,可又有點兒想笑,說:“今天怎麼回事兒。”
苗嘉顏被陳潮冷了這麼多天,心裡難受是真難受,疼是真疼,可也有點兒彆的情緒被一天天給壓了出來。
那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淺淺的生氣。剛開始沒有,隨著天數的增多,委屈裡那種類似於憤怒的成分逐漸增多,到了昨晚突然突破了一個小小的閾值。
陳潮捏著他臉的手還沒放開,問他:“上這兒乾什麼來了?”
“看你。”苗嘉顏抬起眼,說,“你不回家我可以來。”
“看我乾什麼?”陳潮問。
苗嘉顏反問:“我看我……男朋友,也得找個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