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猴子指了指大央山。雖未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人在那大央山上的那金碧輝煌的樓閣——落羽樓。
施晚身形一動,腿剛邁出了半步,猴子便擋在她身前:“您可千萬彆想著再去了。”
知道她貿然離開艾敕山,即使隔著層麵具,他也能想象顧希楨那陰沉得能滴出水的神情。
好在這次舉動的結果是好的,揪出了眼線,夫人也毫發無損,不然後果如何真不堪設想。
施晚搖搖頭:“我不是想出去,隻是在這宅子裡想看看。”她是有些衝動,但不是傻,不知死活往火堆裡衝和富貴險中求的差彆,她心裡門兒清。
她仰頭望著長了些青苔的屋上灰瓦,遠遠看去像給瓦片鍍上一層碧色。簷下廊柱上還刻著她幼時量身長時留下的劃痕,院中石桌上還刻著她們三小時候的頑劣塗鴉。每一個角落都有無數回憶。
她忽然輕聲問道:“你們為何要將據點選在這裡?”
猴子遲疑地眨眨眼睛,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
“不算據點,我們其實也剛到不久。是大人帶我們來的。”懷李衝他隱晦眨眨眼,他撓了撓臉補充道:“戴麵具的那位大人。”
施晚轉臉看他:“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猴子緩緩搖頭:“大人什麼都沒有說,隻讓我們暫時在院子裡駐紮,不要損害這宅子裡的一磚一瓦。”
的確如他所說,四麵的所有房屋,門上落的鎖都好端端地掛著,院中甚至並未升起篝火,完全沒有人待過的痕跡。
“夫人,這宅子有什麼特彆之處嗎?同樣是多人無人居住,有些房梁都可拆下來當柴火,這間卻連門都不能闖。”
施晚未答,而是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特彆之處隻有一點,這是她的故宅。那麵具人是因為這,才不許人破壞?
她心頭不禁泛起莫名情緒,他知道她的故宅所在,並如此小心地對待承載了她太多記憶的此處,她難免有一絲動容。
施晚又開始搖擺不定,他究竟是不是顧希楨。她從來不知自己也會如此猶豫不決,舉棋不定。
聽了懷李的解釋,加之他夢中給她的感覺與那人的冷漠迥乎不同,她幾乎要覺得是她想多了,麵具人其實是另有其人。
但轉眼間,這個問題又回到原點,她心中的秤杆搖搖晃晃,緩慢卻無法遏製地往一端傾倒——她隻告訴過顧希楨自己的故宅在何處。
當時的場景實在不怎麼美好,現在想起來她都心覺好笑。
中秋前一日,按本朝習俗,是女子歸寧的日子。一年同爹娘見不了幾次麵,每逢她歸寧,楚凝與施年慶回回都拉著她上上下下看個不停,與之對應的,回回也把顧希楨晾在一邊。
但他是渾不介意的,就同平日與施晚相對著時一樣,問他,他就答;不問,他能安靜到地老天荒。也不知是人晾著他,還是他晾著人。
施年慶一開始就覺得這樁婚事不成,他從底層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心知看女婿不是看他人有多俊多有才氣,而是看他的品性端不端,性子跟自家女兒搭不搭,是不是個會疼人的。
誰料皇帝大手一揮,給他的掌上明珠許了個冷淡得出了名的,他才不管這名聲後頭還綴著更多溢美之詞,光是這一點,就令他十分不滿。
施晚娘倆說體己話,把女婿交給他招待。他也不是刻意給人擺臉色,隻是對著他笑不出來。兩人客套兩句便再無話可說。
這小子倒也厲害,對著他這個老丈人的冷眼視而不見,百無聊賴地踱步到窗邊,看外頭喜鵲。施年慶也不說話,冷著臉灌茶水。
施晚與楚凝來時,便見兩人一人立在窗前,一人坐在桌邊,相距甚遠,像隔了楚河漢界。氣氛隻能用僵硬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