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聽見頭頂傳來聲音,她耳朵貼著說話人的胸腔,他一開腔,這處便跟著振動,像是蜂子振翅,隔著骨與皮將動靜傳到她耳裡,令她耳廓發癢。
她渾身不自在,不覺動了動胳膊,眼角忽然卻瞅到肘部衣物上多了抹紅。
她緩緩轉過臉,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肘恰好頂在他肋間那處傷口上了。
施晚驀地止了所有動作,僵硬地呆住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無妨。”他跟沒事人一樣繼續禦馬飛馳,直至嘩嘩流水聲近在耳畔,才慢慢降下速度。
他勒馬在溪邊停下,隨手將施晚提溜下去,“時間有限,從速。”
施晚從未感覺腳踏實地是一件這麼令人心安的事情,她目光掠過眼前清澈見底的小溪,原來他那舉動不是蠻橫地帶人上路,而是聽從了她的話,帶她淨手潔麵來了。
她頓覺得之前罵了他一路,又戳了人家傷口有些不好意思,便仰頭看他:“你的傷……”
“無事。”他將馬拴在樹上,“一盞茶的時間,休整完即刻啟程。”
施晚默默望了他一眼。那傷口在密道裡勉強止了血,經她方才一按,又滲出一灘血將黑衣洇濕。她抿了抿唇,忽然道:“你師弟給了傷藥,不如趁現在清洗一下上藥?”
不等他表態,施晚快速道:“我之前幫你處理過,有經驗,這回一定很快,不耽誤時間。”
“不用…”他開口便要拒絕。
施晚不讚同地皺了皺眉頭,她打斷道:“彆以為我是外行看不出來,你之前在廟裡剛見到我的時候分明已失血至神智不甚清明,用了補血丸才有的氣力,但這種東西一天不能服用多顆的吧?”
她上手強硬拉著他往溪邊走:“待會兒還要騎馬,萬一你中途失血過多,摔下馬,把我也帶著跌下去怎麼辦?”
她嘴上說得毒,心裡卻很是愧疚,若不是她,這傷口應該暫時不會再流血的。
聽那兩人的說法,這是毒箭造成的傷口,他此時沒中毒,許是已將毒解了,但箭傷可不能憑空抹去。
她這沒輕沒重地一撞,可能將本就被箭頭攪得一塌糊塗的內裡搞得更糟,禍及要害豈不是害人性命?她麵色發苦,愁緒寫在臉上。
他靜靜看她片刻,開口道:“我沒事,這傷…”
施晚隻當他在逞強,她再次打斷:“雖然你現在比小時候討人厭多了,但萬一你因我出了什麼差池,我會難受一輩子的。”
她懇切地望向他的眼睛:“讓我幫幫你,我心裡好受些。”
他終於沒再說什麼了,順從地被她按在溪邊圓石上坐下。
她輕咳了兩聲,低聲道:“脫衣服。”
“……”他意味不明地注視施晚片刻,那要求人脫衣服的倒先紅了臉。
施晚臉燒紅一片,氣急敗壞道:“你這是什麼眼神?我是想你除了衣物好清洗傷口。”
“不用,我自己處理。”他說著便要起身,施晚眼疾手快將他按回去,“要清洗傷口你便一定要脫衣服的,溪邊就這麼點位置,無論哪兒我都看得見。我都沒害臊,你倒不好意思了?”
“其實……”
她雙手抱臂盯著欲言又止的眼前人:“快點,你自己說的,時間緊急。”
他默然片刻,乾淨利落除了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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