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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柳忽笑不出來了,經脈中洶湧的內力如滴入火焰的水珠,迅速蒸發。一炷香的時間不到,他充沛的內力便燈儘油枯。
他的心沉到穀底,用毒多年,這是什麼情況,他再清楚不過。
顧希楨從樹上飛落而下,漠然望著僵立著的褚柳:“既知我身邊有醫術高手,怎會覺得我隻下了一種毒?”
至於發現自己少了兩個藥瓶的章須筠此時該如何捶胸頓足那便不是他現在該考慮的事了。
褚柳狼狽地抹了把臉,恨聲道:“好手段。”他算準自己有第一種毒的解藥,且一定會用,因此第一種毒隻是一個幌子,為的是讓他掉以輕心,暗中服下解藥。
而這能徹底絕人武功的第二道毒才是真正的殺器——此毒的引子,恰是第一種毒解藥裡某個成分。
若不服解藥,沒有引子激發,此毒邊埋在他體內隱著,直到三日後,他被第一種毒毒死;若服下解藥,則此毒被引子激發,他便成了武功儘失的廢人,任人宰割。
換言之,今日他怎麼做,都是走不出這個局的。
褚柳盯著樹上青年,心中湧起極大不甘,他從未被這樣逼上絕路過。雖對方也無內力,可他身法比自己快了數倍,真打起來,沒有勝算。
為今之計,隻能是趁他靠近時用毒,拚個兩敗俱傷也要他先死。
然而,繼兒戲般的當麵一拳後,顧希楨再次令他感到意外。
褚柳已經被毒倒,換是正常人,早趁人病,要人命了,可顧希楨竟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這令已做好最壞準備的褚柳措手不及。他下意識出聲,試圖截住他:“等等,你不想知道被送進宮的為何偏偏是你,不想知道困擾你多年的毒是誰下的麼?”
他緊盯著挺拔青年的背影,以期瞧見猶豫,掙紮。
他盼著其直接折身衝回來,帶著一臉沉積多年的痛苦與不甘,淚灑當場,質問他為什麼,是誰!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他們哭自己也哭親友,恨他恨得失去理智,往他刀尖兒上送。
可惜,他期待一幕沒有發生,青年頭都沒回,眨眼不見蹤影。
褚柳有些茫然,他沒遇過這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
但很快,他知道這小子為什麼跑得比兔子還快——阜城附近居然有熊!
顧希楨在林間飛速穿梭,即便內力還在,他也不想以肉身與巨熊相搏。野獸覓食乃自然之道,他通常能避則避,必要時,還需這些凶悍生靈解決麻煩。
他此時走得乾脆,是料定了褚柳武功儘廢,必會死在熊爪下。可惜,他算漏了一點——褚柳並非獨身來的阜城,他還帶著許氏姐弟。
兩人來得正巧,一人引熊,一人扶他,配合著將他從熊爪邊救走。
許茗帆眼中是藏不住的擔憂:“爺爺,您的武功……”
褚柳麵色陰沉:“先回去,從長計議。”他沉浸在憤怒中,並未注意到身邊素來聽話忠誠的許茗帆目光中摻雜著的一絲異樣。
沒走幾步,褚柳發現了一樁更令人心梗的事情——自己身上經年攜帶著的幾種珍貴毒藥竟統統不翼而飛!
近過他身,又有這個本事神不知鬼不覺順手牽羊的,除了溜之大吉的那顧家子,還能是誰?
他還真沒冤枉人。
章須筠瞪著顧希楨丟到桌上那一袋子大大小小的瓶罐,眼睛不由瞪大了一圈。
他顧不得譴責對方居然順走了兩罐藥,“這些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他知道這小子有錢,可這裡頭不少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珍品。
難不成是去搶了?他不由狐疑地看了青年一眼。
“不想要?還我。”
章須筠:“……”他二話不說,將東西往袖中一塞。笑話,到他老章手裡的東西,焉有收回的理?
他轉移話題:“對了,人醒了,在裡頭發呆呢。”
“他記起什麼了?”
章須筠搖頭:“都是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記得自己是阜城人,出城時意外從馬上墜下,隨後便不省人事。但他的莫名失憶並不完全是自高處墜下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