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天色漸漸黑下來。
秋風一陣緊似一陣,呼呼作響。
小雨淋淋漓漓了一天,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倆人聊了約一盞茶的功夫,交談還算甚歡。
一般都是由蘇鴻主動開口,阮清川回個一、兩句,他不是話多的人,但對著大部分可能會成為自己嶽丈的蘇鴻,還是儘可能的附和。
蘇鴻是有意和阮清川拉近關係的,便留他用晚餐,讓小廝去公用的大廚房要一桌宴席擺到見客的花廳。
早有小丫鬟給趙姨娘報信,說是蘇鴻從衙門裡回來了,還帶了一位客人,一起過去花廳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帶了客人回來。”
趙姨娘和清雲說道:“想必是老爺要把客人留下來用晚餐的。
她掌管著府內中匱,雖說是妾室,但地位也和府裡的女主人差不多了。待客是需要準備宴席的,總不能蘇鴻親自去準備,總歸要找人過來通報她一聲的。
一想到這裡,趙姨娘也不急了。
她讓小廚房做了南瓜餅,邊吃邊等。但等她吃完了一碟子的南瓜餅,還是不見蘇鴻差人過來留春院。
“姨娘,不如您先過去花廳,主動去幫老爺準備待客的吃食。”
清雲出了個主意:“……老爺看到姨娘這麼賢惠,一定高興。”
趙姨娘僅僅思考了片刻,便領著清雲,抬步出了留春院,向花廳的方向走去。
這會兒的花廳,燈火通明。
偶爾傳出蘇鴻的笑聲,顯示他的心情實在是不錯。
蘇家的花廳連著戲台,矗立在規模尚可的花園之間。花廳右側還有一個八角亭。
趙姨娘走到戲台的位置處便停了下來,先指使清雲去打聽蘇鴻帶回來的客人是誰。
少頃,清雲便回來了,屈身給趙姨娘行了禮,“老爺正在宴請的客人是阮二爺。”
“大興阮清川?”
趙姨娘秀眉緊皺,“怎麼會是他?”
清雲一愣,問道:“姨娘,他是誰?”
“就是原先過來府裡和大小姐相看的那個,可惜大小姐並不願意。”
趙姨娘搖搖頭,說道:“這人的家世是極好的,書香傳世,聽說他的嫡親二姐還是宮裡的賢妃娘娘。”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唏噓:“他們阮家在燕京城裡是頂頂的顯貴人家了。阮家現有兄弟三人,阮清川行第為二,還是其中唯一的嫡子。我時常覺得奇怪,咱們家大小姐在燕京城的名聲差勁透頂……阮家二爺到底是看上了她的哪一點?”
清雲跟在趙姨娘身邊久了,世麵也見了不少,但還是覺得阮二爺的家世過分了得。什麼宮裡的賢妃娘娘,燕京城的顯貴人家……這對她來說都太遙遠了,就像假的一樣。
她想了一會兒,試探著回答趙姨娘的問題,“難不成是咱們家大小姐長的太好看了?所以阮二爺才看上了大小姐。”
趙姨娘再看不上蘇姝,卻也知道她真的容顏傾城。
她的妍姐兒也長的好看,但是和蘇姝的好看卻不同,蘇姝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類型,而妍姐兒最多能稱得上清麗,和蘇姝的豔麗實在是沒法比。
清麗很動人,但豔麗卻奪目。
這也就是妍姐兒和蘇姝站在一處,人們的眼光為何總會先注意到蘇姝的原因。
清雲看趙姨娘不吭聲了,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說對了。
她聰明的沒再言語。
趙姨娘卻輕輕的歎息一聲,無限感慨:“若是阮清川來府裡求娶的是我妍姐兒就好了。”
她的妍姐兒才貌雙全,隻可惜了是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的,一個庶出的身份就害的妍姐兒處處低人一等。若是真的嫁給了阮清川,那可是正室,阮家那樣的人家,以後看誰還敢小瞧她的妍姐兒。
清雲一愣,“姨娘,您剛才不是說大小姐沒有看上阮二爺嗎?那不剛好,可以說與咱們家二小姐呀。”
“你說的是什麼渾話?”
趙姨娘臉色一沉,“我妍姐兒要嫁人也是從滿燕京城的好兒郎裡挑選著來的,可不是她蘇姝看不上的才輪到妍姐兒。”
她話是這樣說,心裡卻一動。蘇姝那個蠢貨看不上阮清川,可不代表著阮清川不好。
“是奴婢錯了。”
清雲慌忙道歉,“奴婢沒有見識,還請姨娘不要生氣。”
“算了。”
趙姨娘擺擺手,“你也是無心的。”
她沉思了好久,又喃喃細語:“要說阮清川那裡不好,約莫就是他的身體了。他是個體弱多病的人,之前因為病重差點死了,娶過一房妻子衝喜,後來他也確實從閻王爺的手裡逃過一命。但是那位剛嫁入阮家的年輕女子卻連正經的夫妻之禮都沒和阮清川行過,便死在了新婚之夜。外人都傳那年輕女子是替阮清川死了……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阮清川也一直未再娶妻。”
趙姨娘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那位年輕女子便是她生母外家的一位嫡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