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爺聽的都有些坐不住了,他張了幾次口,到底也沒有說什麼。
江氏卻一直在哭,哽哽咽咽的,可憐的很。
蘇姝就坐在她身邊,感覺如坐針氈的。想勸說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她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根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溫氏卻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一樣,冷靜的過了頭。
周婆子很快抱著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子走進了堂屋,她把男孩子放在地上,“跪下給老夫人磕個頭吧。”
男孩子長得白白淨淨的,他先看了一圈屋子裡的人,懵懂了一會兒,卻也順從的跪在地上,給阮老夫人磕了頭。
阮老夫人看到孩子,臉色才好了一些。
她擺擺手,和周婆子說道,“讓他過來我的身邊。”
周婆子牽著男孩子的手,往阮老夫人的身邊去。堂屋裡靜悄悄的,大家都一聲不吭。
倒是江氏,在看到那個男孩子的時候,目光陰沉了一瞬,卻又很快低下了頭。
蘇姝是吃了一驚的,因為這個男孩,他和阮家大爺長的很像,特彆是眉眼。
竟像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
男孩子走到阮老夫人的身邊,乖巧的喚了聲,“老夫人。”
阮老夫人心一軟,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
她說道:“這孩子長的好,和老大小時候幾乎是一個模樣。”
阮老夫人的話一落地。江氏狠狠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阮家大爺的眼神在看向男孩子時,也是極其複雜的。
阮老夫人隨手在身側的茶幾上抓了一把果脯,遞給男孩子:“吃吧。”
男孩子認真看了一會兒阮老夫人,雙手接過,還道了謝,“謝謝阮老夫人。”
“真是個好孩子,最難得是他還知道規矩。”阮老夫人又讓周婆子領著他過去東廂房了。
她先和阮清巒說的話,“老大,這孩子是你的骨血,既然現在也見了天,我的意思是就留在府裡養著。沒理由阮家的孩子要在外邊漂流的。”
阮清巒眸子微眯,卻點點頭:“兒子聽從母親的吩咐。”
“我不許!”
江氏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落:“我不敢說我嫁進來阮家,對大爺是寬容體貼的,但十多年的夫妻做下來,卻也是儘心儘力的。伺候大爺的姨娘、通房哪個不是我親自選的。就算是那些個庶子和庶女我也都記在了我的名下,好生養著的……但是外麵過來不乾不淨的,我卻接受不了。”
她前兩日就知道丈夫在外麵有個女人了,還有個幾歲大的男孩子。丈夫也早早的和她商量過了,想把男孩子抱回來家裡,她都嚴詞拒絕過了。
誰料想,丈夫到底還是把男孩子給抱了回來,而且還是直接抱來了母親的院子裡。這不是在變相的逼迫著她同意嗎?
“老大媳婦,你放肆了。”阮老夫人的神色一瞬間冷淡了下來,“你若是不能接受老大在外邊養了個女人,這是情有可原的。但老大也並沒有在外邊養過什麼女人,正如老三所說的,那不過是個意外,老大也是被人被蒙騙住了。再者,現下那女人已經死了,留下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而且還是咱們家的血脈。”
她停頓了一下,直接做了主,“這孩子必須養在阮家,你若是看著厭惡,我專程辟個院子,找了嬤嬤養著他便是。不過是一碗飯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
老大抱著孩子過來找她的時候,就說的很清楚了。這還是前些年發生的事情了,老三那日過生辰,非要拉著老大一塊去酒樓喝酒,被有心人在老大的酒裡給灌了迷藥。老三向來是個沒腦子的,見老大喝醉了,就隨便打發酒樓的老板給開了間屋子讓老大進去躺著了……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而且那女人是人家專門使了計策獻給老大的,為的就是想依著此事再通過老二的關係做販賣私鹽的生意,還想讓老二在衙門裡給打他個掩護。
還真是好算計!
那販賣私鹽是隨便說說,就能做的生意嗎?朝廷一向都是嚴禁私鹽買賣的,為此還專門成立了鹽鐵轉運使。真的被察覺了,被說老二給他打什麼掩護了,罷官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阮老夫人才真的是氣極了!若不是老三平日裡太無法無天了,或許這樣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現在老大直接被人家給找上了,還抱著孩子過來威脅,老大也是沒有辦法才過來找她的。
江氏咬了唇,再不說一句話了。
她早知道母親一定會向著丈夫的,卻還是不甘心,總想著為自己爭一把……結果是丟儘了臉麵,卻是什麼也沒有爭到。
阮老夫人的目光在三個兒媳婦身上都轉了轉,帶有教訓的意思:“你們小夫妻一起過生活,是好是歹我都不會去管。什麼姨娘、妾室的,也是你們自己商量著來,我斷斷不會插手的。唯有一條,若那姨娘又或者妾室更甚者一個丫鬟……有了阮家的血脈骨肉,是一定要留下來的。若誰敢私自做了主張?也彆怪我拿出婆母的身份來。”
“多謝母親的教導,兒媳記下了。”江氏、溫氏和蘇姝起身行禮,都應下了。
“你們都先回去歇息吧,我留下他們兄弟再說幾句話。”針對老大的事情,阮老夫人原本單獨叫了兒子們過來商量就行了,但是又源於老大媳婦對阮家血脈的態度,所以才有了今晚的這一出。
她必須要讓三個兒媳婦都知道,阮家血脈是高於一切的,容不得任何人胡來。
阮老夫人看著兒媳婦們都離去了。
她長歎一聲,把阮清巒和她說過的事情又和阮清川完全的敘述了一遍。
阮老夫人末了,還問道:“老二,這可怎麼辦是好?老大說,那人已經跟了他有十多天了,非要一個結果不成。”
“母親,您先彆擔心。”阮清川說道:“讓我來問一問大哥。”
他仰頭喝儘了盞碗裡的茶水,問阮清巒,“大哥,母親口中的‘那人’是誰?”
“……福建廖家的當家人廖務海。”阮清巒的臉色也不好看,他說道:“這個廖務海最是個混不吝的人,做事不講究信譽,做人也沒有道德。什麼樣的昧心錢他都敢做。也因為在燕京城整個的商圈裡沒有人看得起他,更沒有人和他做生意。他早些年還常常試圖接近我,看我一直不搭理他,就歇了心思,誰知道竟是在這裡等著我的……”
他醉酒後早晨醒來時,看到身邊的女人也是嚇了一跳,卻也沒有多想,還以為是自己醉酒後情難自禁。就是疑惑這女人是哪裡來的。他問過老三,老三也說不知道。那女人又哭哭泣泣的說不成話。他索性給了銀錢給打發了。
還是這一次見到了廖務海時,才知道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阮清巒看阮清川一時沒說話,又說道:“二弟,為兄知道此事是做錯了,卻也做了彌補。當日那廖務海告訴我實情時,我立刻派了人跟著他幾日,就當真發現了那女人和孩子。我暗中讓護衛勒死了那女人,孩子也給搶了過來。”
廖務海大概也是知道他會派人跟著他的,以證明他說過的話是不是實情,卻沒有想到他會出手殺人。
阮清巒的話一落地,阮老夫人和阮三爺都愣住了。
阮三爺問道:“大哥,那女人真的是你讓人給勒死的?”
他的後脊梁骨都發冷,大哥平日裡最是文質彬彬的人,誰能想到卻也是個心狠手辣的。
阮清巒點點頭,看向阮清川,“老二,你怎麼說?”
他雖然告訴過母親那女人死了,卻未說過是如何死的。更沒有把這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和妻子江氏說起過,他也不敢說,怕嚇到她。到現在江氏還單純的以為他就是和外邊不乾不淨的女人生了個孩子……
就是這一下子說出來,母親和老三怕是對他的印象都會改變的。
也罷,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原本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了。
阮清川俊眉微皺,“大哥,你不該殺了孩子的生母……廖務海若是拿著你的殺人罪去衙門告官,那才是真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