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應“是”,卻也有些彆的擔憂。
她說道:“……大夫人今兒突然就病了,沒有過來青崖院給您請安,想必還是心裡過不去那道坎……”
“同為女人,我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阮老夫人長歎一聲:“但是淨哥兒卻也是無辜可憐的。他是被人算計了老大,才出生的孩子,而且還依此來要挾老大和阮家……你不知道老大背地裡看淨哥兒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兒子,倒像是看一個仇人。我甚至都覺得若不是老大不敢背上嗜殺親子的名聲,淨哥兒怕是就和他那死去的親娘一樣了……”
她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老大媳婦厭惡淨哥兒,我看老大隻會比她更厭惡。自從昨夜老大把淨哥兒抱給了我,直到現在,他就再沒有問過一次淨哥兒。就好像淨哥兒是死是活,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隻要淨哥兒活著一日,對於老大來說,就一日能讓他想起來受過的蒙騙屈辱和算計。
他怎麼可能待見淨哥兒?
周婆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看二少爺倒是乖巧。”
“也正是因為他的乖巧,我一瞬間才有了心軟的。”阮老夫人的眼神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的清澈了,滿是渾濁。
她說道:“其實我的心底也是不喜淨哥兒的,但是當他跪下給我磕頭喊我‘祖母’時,又覺得他不過是一個孩子,任他流落外麵被有心人利用或者再餓死,還不如就養在家裡。好歹是阮家的子孫,也是一條命啊。”
淨哥兒的出現就意味著阮家可能要付出一些原本不必要付出的代價,或者還有可能殃及到她唯一的嫡子。
她又怎會喜歡淨哥兒?
周婆子也歎息道:“老奴聽您這樣一說,都不知道誰是個可憐人了。仿佛大爺,大夫人,還有淨哥兒……甚至二少爺和阮家,就都是可憐的。”
“我昨夜嚴辭警告了三個兒媳婦以及迅速給家裡的孫子們重新排了行第。一是想著此事絕不能外傳,得儘快有個了解,要不然拉拉扯扯的反而會惹出禍端;二也是想家宅裡不能出現陰私的事情,尤其是因妻妾爭風吃醋而不惜禍及子孫的這種……但凡大家族裡能世世代代旺盛下去的,除了眾人在關鍵時刻能擰成一股繩來共同麵對外敵,還有就是家宅裡的管理必須要賞罰分明。”
阮老夫人端起手邊的盞碗,喝了一口熱茶,也很是無奈:“我雖然老了,卻並不是糊塗,也知道事情該怎麼樣處理會得到最好的結果。”
她自言自語地:“阮家上百年世家,不能從我手裡衰敗啊。”
外邊的陽光很好,明媚又耀眼。有光線透過打開的雕窗直射到屋裡,映著阮老夫人蒼老的麵容,頓生說不出來的蒼涼感。周婆子看著此時的阮老夫人,也是突然間意識到那個聰敏慧潔又有著鐵腕手段的阮老夫人是真的老了。
阮陵寧拉著蘇姝的手走出了青崖院,迫不及待地開了口:“二嫂嫂,你是不是清楚那個什麼淨哥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地家裡就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感覺母親還一個勁兒的要瞞著她。
蘇姝笑著搖頭,“寧姐兒,我也是和你一樣的,剛才.才知道他的名字是阮宣淨。”
這個倒是真的,她即使是昨夜裡見過了阮宣淨,但是他的名字卻是剛才知道的。
“真的嗎?”阮陵寧有些不相信蘇姝說的話。
“當然。”蘇姝笑著去拉阮陵寧的手,轉移她的注意力:“你應該還沒有去過蘅華院吧?我領著你過去轉一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