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8(一更)(2 / 2)

枕邊姝色(重生) 小晨潞 11635 字 10個月前

臨了,她還交待道,“不許出去長春宮。”

杏枝屈身應“是”。

長春宮在內宮算是西六宮之一。正殿是黃琉璃瓦的頂子,五間正房。東西又有配殿,都是各三間正房的布置。轉角遊廊和前麵的走廊連在一起,可通往前後東西各殿。

長春宮後殿也是五間的正房。東西殿各配了院子,也是三間的正房。後殿和正殿的布局幾乎是一樣的。倒是後殿院內多了一個戲台子,刷紅旗的大紅柱子,柱身還雕刻了雲紋。戲台子旁邊有一棵參天的銀杏樹,有四摟那樣粗,很是有些年頭了。

阮陵寧和蘇姝姑嫂倆一路看,還一路低聲說話,真是見足了世麵。

阮陵寧看到長春宮正殿前設的銅龜和銅鶴,還伸手去摸了摸,和蘇姝說話:“二嫂嫂,這宮裡真是什麼都好看。朱紅牆,黃琉璃瓦,高高的精致角樓,雕刻在門簷上的金龍金鳳……”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賢妃姐姐的暖閣裡,剛才有好幾盆盛開的正豔麗的花朵,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呢。都是冬天了,竟然還盛開的比春天還要繁盛。還有暖閣裡的瓷磚,好亮又光滑,像鏡子一樣,都能照人……”

“宮裡自然處處都是好的。”蘇姝站在轉角遊廊上,探身往外麵看越下越大的雪。

她有些擔憂,“雪要是下的再大些,咱們坐馬車回去大興都是個問題了。”

阮清川坐在宮外的馬車裡,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不會的。”阮陵寧很是樂觀,“說不準,一會兒雪就停了。”

杏枝是個麵容溫婉的姑娘。

她笑著說:“小姐和夫人不必憂心,若真的雪下的太大到不能行走了。賢妃娘娘去告知皇後娘娘緣由,也是可以留在宮裡過夜的。”

“杏枝姑姑,母妃呢?”朝陽公主從外麵走進了長春宮,她身後跟著的是朱由原和朱由檸兄弟倆。

他們三人是過去景仁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正在暖閣陪阮老夫人說話呢。”杏枝行了禮。

“外祖母來了?”朝陽公主高興極了,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她早都想念外祖母了,她老人家可終於進宮來了。

即使長春宮燈火通明了,但到底也不如白天看的分明,等朝陽走近了才看到阮陵寧和蘇姝。

朝陽並不認識她們,還沒有等她開口詢問呢。

蘇姝已然拉著阮陵寧屈身行了禮,“給公主和殿下請安了。”

她前一世是見過朝陽公主的。

朝陽愣了愣,問道:“你們是誰?”

“二舅母?”朱由檸這時候走上前來,看到是蘇姝。他拉了一把朝陽公主的衣袖,和她介紹:“她就是二舅母。”

他也不認識阮陵寧,倒是朱由原開了口,他看向阮陵寧,和弟弟妹妹說道:“她是母妃的妹妹,你們該稱呼她一聲‘小姨’。”

朱由檸從善如流,清秀的臉上掛著笑,喚了一聲,“小姨。”

朝陽公主卻是沒有吭聲。

她既沒有開口喚蘇姝“二舅母”,也沒有喚阮陵寧“小姨”。

她覺得眼前的倆位女子和自己的年歲差不多大,無論如何她都喚不出口。再者,二舅母的長相真是國色天香,她原本自詡自己美貌,結果看到了比自己還要好看上許多的二舅母,心裡便有些不大自在。

雖然阮陵寧在輩分上是朝陽公主的小姨,但是她不喚人,自然也沒有誰多說什麼。

倒是杏枝笑著打了圓場,“賢妃娘娘和阮老夫人正在暖閣等著殿下和公主呢。”

朝陽公主“嗯”了一聲,又抬眼去看蘇姝,很快就越過她們走遠了。

倒是朱由檸笑嘻嘻地:“二舅母,小姨……你們先在這裡看一會兒風景,我待會去拜見了外祖母,再過來陪著你們說話。”

這裡有什麼風景可看的。

朱由原俊眉微皺,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等到朱由原三人都走遠了,阮陵寧長籲一口氣:“二嫂嫂……剛才好嚇人。”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是被朝陽公主盯著看的時候,就是不由自主覺得害怕了。

蘇姝拍了拍阮陵寧的肩膀,安慰她,“沒事的。”

她到底是多活了一世的人,雖說是在皇宮裡,但比著阮陵寧還是沉穩多了。皇子、公主們都是生下來就高人一等的,氣勢自然是不尋常的,寧姐兒被嚇著也屬於正常。

阮陵寧還是心裡慌張,她和杏枝說道:“你給我倒一盞熱茶過來吧。”

“要不,您隨我進去坐一坐吧。”杏枝伸手指了指長春宮待客的東殿,解釋道:“現下太冷了,又下著雪,真的倒了一盞熱茶過來,怕是還沒有遞到您跟前就涼透了……”

“那好吧。”阮陵寧想了想,覺得杏枝說的話很有道理。她抬腳都準備跟著杏枝走了,突然又想起了一旁的蘇姝,“二嫂嫂,你也和我一起去喝杯熱茶吧?”

“我嫌悶,你去吧。”

蘇姝剛才在暖閣裡待著時,就覺得炭火燃燒的太足,熱的她頭都有些暈了。

阮陵寧跟著杏枝走了,臨走之前還和蘇姝說,“我喝一盞熱茶,然後就過來陪你。”

蘇姝笑了笑,“你儘管去。”

她一個人待著的感覺也不錯。下雪的冬夜,總是格外寂靜,像是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般。

蘇姝獨自在轉角遊廊上走走轉轉,最後坐在美人靠上發呆。她又想著,這會兒的阮清川在乾什麼呢?

“二舅母?”

朱由原不知道何時走過來了蘇姝的身邊,他看了蘇姝好一會兒,問道:“你一個人在外麵冷不冷?”

蘇姝被嚇住了,渾身激靈了一下,起身給朱由原行禮,“三皇子。”

許是她想事情太認真了,根本沒有聽到朱由原走過來的腳步聲。

朱由原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嚇到蘇姝。他自己愣了一下,看到蘇姝又給他行禮,冷硬的俊臉一僵。

朱由原擺擺手,“起來說話吧。”

和他能有什麼話說呢?

她和他又不熟悉,蘇姝索性沉默了下來。

倆人站的距離不遠,卻都是一言不發的。

到底還是朱由原先開了口,“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蘇姝:“……”

她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關於朱由原的記憶,末了反問道:“我們應該是認識的?”

她最多也就覺得朱由原眼熟,彆的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朱由原麵無表情的給了提示:“……元和十年,開州白橋鎮。”

元和十年,他十八歲,父皇吩咐他去南直隸辦事,路過開州時有一段近路,但是要從山上走。他為了趕時間走了近路,卻騎著馬不慎滾落到山下,等醒來時發現雙腿都給摔斷了,鮮血淋漓的,動都動不了。偏偏跟著他伺候的那些人,一個都不在身邊。

救下他的人正是蘇姝,她當時去山上的道觀燒香,下山的途中發現了他。她吩咐身旁跟著的護衛把他抬上馬車,直接送去了鎮上的醫館……

朱由原當時見到的蘇姝還是個小姑娘,但是性子卻很不好惹。她是把朱由原送到了醫館,也付了醫藥費。等跟著朱由原伺候的人也終於找到了醫館……就被蘇姝堵著把付出去的醫藥費又給要了回來。

朱由原現在想來還覺得實在是印象深刻,小姑娘仰臉問他的侍衛要銀錢,脾氣還挺大。

她說:“是我給他提前付了醫藥費,你們就應該把銀錢還給我。”

但是朱由原也同樣忘不了,去醫院的路上,小姑娘絮絮叨叨和他說了一路的話,“你怎地流了這麼多血?是不是很疼呀?”

朱由原當然疼的很,他閉上眼都不想說話,又覺得小姑娘實在是呱噪。

但是他一閉上眼睛,小姑娘好像被嚇住了,說話的聲音更大了,她說:“你乾嘛要睡覺呀?你彆睡呀,你睡著了就死掉了……”

朱由原已然不記得當時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了,這時候卻忍俊不禁。

後來,小姑娘硬給他吃下了一顆薄荷糖,她還說:“這個糖帶勁的很,你吃下去就不想再睡覺了。”

她這一句話還真就說對了。朱由原嘴裡含著薄荷糖,就像一直在吸冷氣一樣……感覺灌進喉嚨裡的都是冷風。

小姑娘這樣鬨哄哄的,朱由原應對她都來不及,雙腿的疼痛好像都跟著減輕了不少。

他的雙腿簡單接上骨以後,就離開了白橋鎮。侍衛們也都嚇壞了,連夜帶著他,趕回去了燕京城。母妃擔憂極了,一直養了小半年才準許他出宮。

等到第二年,他再過去開州白橋鎮,卻不見了小姑娘的身影。他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四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蘇姝了,卻沒有想到,蘇姝卻成為了他的二舅母,而且把他完全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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