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嵐中午逗鸚鵡是非法偷入,全程小心謹慎,爪子微微收起不敢用力,防止留下痕跡。
現在光明正大走進車裡,動作不由得放肆了些,爪子踩一踩,按一按,抓一抓,測試柔軟度。
車座墊子填充海綿,蹲上會陷進去點,但又不會失去支撐度。
黑色的爪尖抓合,沒有受到絲毫阻力,噗呲刺入車墊,隱約可見其中淺黃色的海綿填充物。
雲青嵐:“……”
忘記了,他現在是隼不是人。
小遊隼悄悄收回爪子,蹲下擋住,試圖掩蓋罪證。
車子開動中伴有輕微的搖晃,雲青嵐蹲在車座上,高度局限,抬頭往車窗外看僅能見到藍天白雲,以及偶爾飛掠而過的黑色鳥類。
先前乘車途中兩側的風景看了許久,雲青嵐倒也不可惜,跟隨升起的困意,眯起眼睡覺。
這一覺睡得安穩又不安全。
車輛一晃一晃地搖動,遊隼的感官還會放大晃動感,讓雲青嵐有種睡火車臥鋪的錯覺。
背景音是白櫟擺弄腳鏈的碎響,鸚鵡平複心情,麥克風重新打開,嘴裡碎碎叨叨,不大,但細碎。
更像火車臥鋪了。
雲青嵐隨車晃悠,晃悠著晃悠著就完全趴下,攤成一灘鳥餅,再變成側躺,再變成仰躺,最後四仰八叉睡得挺香。
蜷縮收起的爪子隨著睡姿改變,露到半空。
不知過了多久,腳上傳來輕輕敲擊的震動,雲青嵐驚醒,轉頭就見是白櫟鬨出來的動靜。
作為人類養大的遊隼,白櫟被送來時腳上便戴有記錄身份信息的金屬小腳環,腳環調整過鬆緊度,不影響遊隼生活和捕獵動作。
臨時戴上的腳鏈則不同,後頭拖拽條小鏈子,每走一步就會發出脆響,蹤跡無法遮掩,讓遊隼不安。
白櫟還是不適應腳上多了的腳鏈,抖了半天都沒能將鏈子抖掉。
小遊隼沒放棄,鍥而不舍地啄起腳鏈,不光啄自個的,還記得幫雲青嵐也啄兩口。
雲青嵐試過縮腳躲避沒能躲開,索性放棄,繼續睡大覺。
反正啄幾下也影響不到什麼,就讓白櫟啄吧。
至於會不會啄破?
要是隼的嘴巴能有那麼強,那可不得了了,小遊隼對腳鏈的損傷就像愚公移山,精衛填海,光啄沒用。
雲青嵐一心睡覺,完全沒考慮到腳鏈被解開的可能性。
後半段睡地專心,車墊子柔軟舒適,四處滾來滾去不受限製的感覺也很舒適。
再次醒來是因為車輛停歇的開門聲。
睡著了就是這樣,環境聲長期穩定,即便聲音大點吵點還有晃動感都不會影響睡覺,可一經改變,驟然平穩安靜,比鬨鐘都管用,能讓人立刻清醒。
車輛停刹帶來推背感,小遊隼往前滑衝。
雲青嵐翻身一轉,爪子扣住車座沒掉下去,險險保住風度,帥氣站立。
流暢做出上述動作,他才發現不對。
剛才那麼大幅度的動作,腳鏈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他往下看,腳上哪還有腳鏈,隻剩個戴著了老久的金屬環。
腳鏈安靜散落在車座上,早在他翻身時就掉了。
難怪,難怪他睡覺翻來覆去怎麼動都沒受限製……
遊隼帶著腳鏈不方便帶走,大叔們下車時就隻提了鸚鵡鳥籠,留遊隼們在車裡,雲青嵐迅速鎖定嫌疑對象。
白櫟收爪子合翅膀趴在他身旁,黑眼睛和他對視,一副乖巧的樣子。
如果換成人類,絕對是那種特彆能蠱惑大人的好孩子外表。
雲青嵐沒受到蠱惑,伸出翅膀扒拉好孩子身下壓著的鏈條。
鏈條不受任何阻力被滑動抽出,鏈子的另一端空空蕩蕩,鎖扣散開,隻扣住空氣,和空氣相連。
雲青嵐盯完鏈條又去盯白櫟。
白櫟麵上先是不動聲色,眼睛看了一眼下車去到外麵的人類,小雞趴窩的身體迅速往旁邊一挪,重新將鏈條的鎖頭壓在身下,衝著小夥伴提醒地咕啾叫一聲。
還……還知道解開鏈子要藏著點。
雲青嵐沉思。
第一時間蹦出的想法是:還行,比鸚鵡聰明。
難怪沒被發現。
這回做的出格舉動太多,大叔們看他們的眼神都不正常了,雲青嵐擺弄腳鏈,考慮要不要先戴上,不再挑戰大叔們脆弱的神經。
車外一行人走來。
祝落也在,跟著一起來。
他問:“怎麼放車後座了?”
“籠子不夠,怕他們能解開籠子,不敢把他們留在車後麵。”負責開車的大叔回答,見祝落欲言又止,他補充,“放心,不會影響開車,帶著腳鏈了。”
他拉開車門,撞上叼著腳鏈正想往腳上戴的遊隼。
雲青嵐懵逼抬頭。
信誓旦旦的大叔:“……”
祝落握拳抵在嘴邊乾咳一聲,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會打開籠子的隼怎麼可能打不開腳鏈。
大叔嘴角一抽:“雲雲,果然又是你!”
不僅偷手機,還去解腳鏈。
雲青嵐仿佛看到無形中一口大黑鍋迎頭扣下。
“咯啾啾啾!”
冤枉啊,青天大老爺,這次真的不是他乾壞事啊!
雲青嵐哀嚎,嗚咽著抱頭倒地,幾乎可以預見自己被納入重點防備對象名單中。
小遊隼臉上的表情過於人性化,似乎承受了莫大的冤屈,祝落笑出聲,打斷雲青嵐和大叔間的古怪氛圍。
他伸出胳膊,問:“你們過來做什麼,是不是想見落雪他們?”
他態度親近,麵上表情自然,對於小遊隼們的從塔樓搭車跑來動保局的行為並不特彆驚訝。
接觸過的大部分人做出的反應都是驚訝的,弄得雲青嵐都有些愧疚,思考自己是不是該收斂點,祝落
溫和的態度反而弄得他受寵若驚。
雲青嵐順著他的手往上看。
遊隼的繁殖期為4-6月,下蛋後還要孵蛋育雛,時間轉瞬即逝,眨眼間便進入夏季,到了該穿短袖的季節。
祝落卻套了件厚外套,和塔樓偷手機時大叔們拿出的外套相同,是那種硬實的料子,適合在山林穿行行走,保護皮膚不被枝葉劃傷,也不容易被猛禽抓傷。
也就是說,遊隼完全可以踩上去站。
雲青嵐側頭盯著麵前的手臂,一隻爪子攀上,留意祝落的神情,看他不似反感,方才輕扇了下翅膀,站到祝落手臂處。
大叔見狀,撿起解開的腳鏈,問:“腳鏈不帶著嗎,萬一他們飛走了。”
祝落站起身,沒站隼的那隻手擺了擺,笑道:“不用,飛就飛了,他們本身也沒受傷,來這作客,想飛走我們也沒道理攔著。”
好上道的人。
“咯啾!”
雲青嵐附和。
就是就是,要想走他們早走了。
“而且我就帶他們去鳥舍看一圈,那邊一般沒人,問題不大。”
不管是對於人來說還是隼來說,人少都是好事,隼不會因為人多而受到驚嚇,人不用擔心隼突然暴起傷人。
人類的身形和體重比鳥類大得多,有點理智的猛禽都不會將之作為獵物,或者襲擊人類,除非是特殊情況,比方說幼鳥有危險,或是受到刺激。
白櫟見到雲青嵐飛離,做出反應,從穩穩蹲趴的姿勢,變為站起。
無視祝落伸出的手,挑選祝落肩膀作為落腳點,直接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