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小遊隼活靈活現,不知是什麼時候截取下來存在電腦中,此刻被拿出來當示例圖片。
白櫟看看照片,又看看雲青嵐,有些迷糊,腦袋上冒出問號。
可惜此刻不是解決他疑問的時候。
雲青嵐盯著牆上的告示紙,想磨爪子。
可惡,偷拍也就算了,還拿來當通緝頭像。
這麼好看的照片,真的忍心嗎?
他不就是,他不就是……嚇唬了一下小貓頭鷹……
他也沒想到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說到底還是小鳥們太不經嚇了,他和白櫟當初遇到事不都淡定自若,即便是啾啾,也沒有遇到過被嚇成那樣的情況。
結論:這一屆的小鳥不行。
他看看院子中又開始的小鳥們,搖頭。
祝落被他逗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胸前的羽毛。
雲青嵐斜他一眼。
嗬,有本事就把手套摘了再戳。
祝落笑了笑,收回手。
雲青嵐低頭梳梳戳出小洞的胸膛羽毛。
正好小貓頭鷹們也逗完了,觀院子中的人對他的戒備程度,是沒機會進去擼一遍了,既然如此,就去鳥舍那邊看落雪和啾啾。
小遊隼展翅欲飛。
祝落手疾眼快按住他的羽翼,抓鳥的手法老練,避開爪子,從後方按住遊隼的翅膀末端,隨手一按就讓雲青嵐動彈不得。
“哎,等等,彆急。”
他安撫道:“不用急著去鳥舍,啾啾不在,她在學捕獵,路上會路過,我帶你們去看。”
為了防止院子中的小鳥再受到驚嚇,祝落帶著遊隼們繞了一節遠路,從外側行走。
路上沒有人陪同,祝落也不在意,嘴中話沒停歇,想到哪就說哪,和小遊隼們聊天。
人類遇到小動物,總是會有種傾訴欲。
雲青嵐發現了,對方這也不算是聊天,隻是嘴巴閒不下來。
不然怎麼會有人上一句剛說到有對紅隼看對眼下了一窩的鳥蛋,下一句就變到昨天有鷹打架受傷被人撿到送過來。
“那隻鷹還吃了塊豬肉。”
他還遇到過拿饅頭喂猛禽的人。
拿饅頭喂的倒還好,因為猛禽不會吃,就怕有人喂豬肉,豬肉中的脂肪高,鳥類難以消化吸收,還會導致肥胖影響飛行,而且含鈣量稀少,對於骨骼發育不好。
說到這,祝落認真道:“你們在外頭不要隨便吃彆人喂的食物,勤奮點自己去抓獵物。”
他說完又陸續講了其他的事,突然想到什麼,話音一轉,開口道,“聽說你們和六一見麵了。”
雲青嵐仰頭看天上飛過的鳥,思考下一頓吃什麼,沒在意祝落說的話。
六一,誰?
不認識。
遊隼們的站位和之前一樣,雲青嵐站在手臂上,白櫟站肩膀。
祝落轉頭看
了下白櫟,又看向雲青嵐?_[(,他解釋道:“六一,就是你們所在屋子原先的主人,年紀很大的那隻遊隼。”
哦,老遊隼啊,他半個師傅。
雲青嵐回神,這才知道老遊隼的名字是六一。
六一,不會是和六月一日有關吧?
見手臂上神遊天外的小遊隼注視過來,總算起了興趣。
聽眾願意聽,祝落難免多說了幾句。
老遊隼與動保局也有一段淵源。
他出生的年月早,十幾年前,當時對於野生動物的保護力度遠遠比不上現在,偷獵屢禁不止,國內國外都有偷獵者,將目標放在剛出生不久的小幼鳥身上。
物以稀為貴,由於文化的影響,這個世界有的國家也有玩鷹隼的傳統,獵隼稀少,偷獵者們是奔著獵隼去的,遊隼是有人專門點名要養被順帶抓走。
祝落回憶。
“當時的負責人還是我師父,因為在六月一日被送來,就給他取名叫六一,希望他能擺脫童年時的痛苦。”
雲青嵐嗆了一下。
還真是按照一貫的取名法,讓他猜對了。
“其他小遊隼從小被人飼養,有了嚴重的印痕行為,失去野性,親近人類,不會捕獵,隻有六一還有野放的希望。”
據說是性子最烈的一隻,飼養期間一直想往外逃離,腳上被栓繩磨得血肉模糊。
由於一直被關在籠中,飛行也不順暢。
“對此經過了很久的訓練,他才重新學會了飛行。”
祝落印象很深,因為被救出來的那批遊隼中,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唯有他沒有放棄。
“因為之前的經曆,六一對於人類一直很防備。六一不親人,但他確實給我們帶來了一段奇跡,學會飛行之後,他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十幾年前的設施不如現在,人手也不足,一天傍晚趁著人類進來喂食時,六一抓住開門的瞬間從鳥舍中飛了出去。
遊隼展翅飛行,投入天空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我師傅因為這事自責了好幾日。”
不知道該抓什麼獵物,不知道如何殺死獵物,不知道應該怎樣進食,一隻從小就被圈養的遊隼,隻會飛行,沒經過任何的捕獵訓練就進入自然,可以說是宣判死亡。
從那以後,六一就失去了消息。
“沒想到一年以後,我們在一個人工巢的監控中看到了他。”
失蹤的遊隼再次出現,誰也沒想到他自己能獨自在野外存活,還找到了伴侶。
一年不見,六一邁入成年期,胸前白色的羽毛分布著細小整齊的橫紋,羽翼完整,身形高大,是隻成熟的大鳥了,曾經艱難痛苦的時光隻在左腳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隨後就是長達八年的育雛曆程。
人類有七年之癢一說法,八年的時間幾乎占據了遊隼生命曆程中的一半。
八年以來風雨無阻,每次的繁殖期,六一和他的伴侶準時來此相聚。
這是一對相親相愛且戰鬥力出彩的夫妻,守候住了這片範圍內最大最好的鳥巢,送走了一窩窩小遊隼。
直到老伴出事,六一被新的遊隼夫妻擊退,離開鳥巢。
沒有固定的育雛鳥巢,遊隼行蹤難以掌握,而且六一也沒安裝上腳環,好在通過左腳上淺白的疤痕,人們還能零散地從其他地方收到一點點關於他的消息。
祝落說:“離開的時間裡,六一開啟了全國環遊。”
幼年囚禁,青年獨立,中年育雛,老年時他去追尋另一種層麵上的自由。
直到真的飛不動時,六一回到了故鄉。
祝落難掩擔憂:“前年冬天他還飛離去往南方,去年便沒飛了,硬扛過冬天。”
大家都知道原因,隻要算算六一的年齡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