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和生氣的時候並不怒形於色,這一點有些像清微。旁人看他似乎隻是略微嚴厲了一些,也不如往日一般總是笑笑的。
但熟悉他的人立即心裡咯噔一下,明白他必然動了真火。
“哪隻手?”林宴和低下頭看她。
“右邊。”唐淑月乖乖地遞了出去。
因為妖力和靈力相互衝突吞噬,唐淑月又強行將妖晶壓製在右手好長一段時間,如今她一節胳膊已經完全變了顏色。原本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紅色的裂紋,未知的力量在其間流淌,直到失去來源逐漸乾涸。
屬於唐淑月的靈力在皮膚之下緩慢修複著被破壞的經脈,散發出淡淡的藍光。
林宴和捋起袖子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他沉默了一會兒:“知道錯了?”
“我知道了。”唐淑月答得飛快。
“錯哪了?”
“我不該輕敵冒進,不該自以為控製住了對方就可以為所欲為。”唐淑月猶豫了一會兒,“不應該給岐山派以後說嘴的機會,以後他們都說岐山派築基能傷到荊山派金丹。”
都說缺什麼補什麼,唐淑月平時執行任務刻意要求自己不要貪功冒進,多半是出於她年幼時個性太過偏執氣性又重容易闖禍。前一年她因為輕敵被垂死掙紮的狐妖咬傷肩膀,雖然用九節玉葉花祛疤生肌之後已經看不出傷痕,但也因此被念叨了許久。
“認錯飛快,打死不改。”林宴和碰了碰紅色裂紋處,很快又收了回來。
疼倒不是很疼,但因為他的動作太輕,唐淑月被癢得有些想笑。
“我下次一定改,”她撓了撓林宴和的手掌心作為回報,“真的。”
林宴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幫她把袖子拉下來蓋好:“希望你這次說到做到。”
夜幕降臨後,唐淑月和蘇染抵足而眠。她因為右手的傷隻能側著身子,身邊又多了一個人,難免有些不習慣,過了很久都沒有睡著,隻能睜著眼睛盯著蘇染的後腦勺發呆。
“是因為我在這裡所以睡不著嗎?”原本背對唐淑月的蘇染忽然出聲,原本正在想心事的唐淑月被嚇了一跳。
“沒有沒有,就是有點認床。”唐淑月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師姐怎麼也沒睡?”
蘇染沉默了一會兒:“你去年也是住這間房吧,當時不認床?”
說話間她轉過身體,看向裡麵側臥著的唐淑月。眉眼清潤的少女神色清明,顯然一點也沒有睡意。
“應該也認床吧。”唐淑月不是很確定,“不過當時更多是興奮,半夜翻來覆去,第二天困得要命。”
去年的唐淑月不過十五歲,還是第一年參加青雲大比。林宴和幫她訂好房間,她哪裡都覺得新奇,一想到後麵的比賽便又心潮澎湃,催龍舟帶她飛到醉春風樓頂看月亮。
結果她到了之後才發現,屋頂上坐了好些年輕修士,都是第一年參加比賽睡不著的新人。
“是嗎?”蘇染也不再問下去。
“對了師姐,今天那個傷了我的虎妖,和妖界那些妖族是不是不太一樣?”唐淑月問起了這件事。
她不是沒有煉化過妖力,但文寒眠的力量卻又和她以前所見到的不同。它並不完全和普通妖族一樣,卻又和修士的靈力有些許相似性,導致更容易和她體內的靈力混同和攻擊。
“妖界的妖族和修真界的妖修所修行的道並不相同,”蘇染到底比她多活了一輩子,見識的東西自然也更多,“妖界更注意本體的修行,他們比之人類有更長的壽命,卻也缺少作為人族的潛力,修煉的速度比我們要慢很多,也不能投胎轉世。”
“那岐山派的那個……”
“他顯然走的是我們修真界的路子,未來結丹也是金丹而非妖丹。”蘇染回想起午後的那個虎頭虎腦的黑衣少年,“他們摒棄了原身亙長的壽命,來換取和人族相當的修煉速度和飛升的潛力。”
“可為什麼要這麼選?”唐淑月把頭枕在胳膊上,“如果是我的話,肯定還是願意活得更久一點。”
執行任務的時候,唐淑月見過太多太多的妖族,雖然他們修為或許遠遠不及荊山派的各位前輩,但他們的壽命可能是清微的十倍不止。唐淑月想,如果可以給她選擇的話,同樣不能轉世,她當然還是願意活得更長一些。
“因為人族可以飛升,但妖族成仙太難。”蘇染難得耐心地解釋,“妖族修煉方式大多有傷天和,孽債纏身以致修為雖到卻無法證
道的例子也有很多。很多妖族大能不僅不能飛升,還有可能在進階過程中被雷劫劈到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