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初那根琴弦,不過將將削去了唐淑月手上的一塊死皮。但那畢竟是她曾經的一部分,是身體為了適應長期的練劍長出來的繭。因此雖然並沒有破皮也沒能流血,但是唐淑月後來握住龍舟的時候,也會因為那片老繭的消失感受到一種微妙的不習慣。
失去劍繭對一個練劍的人來說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龍舟劍帶著唐淑月迅速往後飛開一段距離,唐淑月神色警惕。
“你應該稱呼我一句師叔。”玉華笑得很溫和。
“看在方才你對我發起的攻擊上,我不覺得你還值得我的一聲師叔。”唐淑月克製住自己內心的不安,她手掌火辣的疼痛感已經超過了一塊死皮離開應該帶來的疼痛上限。
如果說這份疼痛和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玉華,給她帶來這個後果的師叔完全無關,唐淑月絕對不相信。
“可我也沒有傷到你,”玉華指出這一點,“你的實力足夠你抵擋住這一擊,這足以證明我對你並沒有敵意。”
“是嗎?”唐淑月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最終沒能做到。
最後她麵無表情地搖頭:“師叔這個笑話,好像不是很好笑。”
玉華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冷冷地看著唐淑月,仿佛是今天第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師侄。
接著她在空氣中消失了,毫無征兆的。
幾乎在玉華消失的同時,唐淑月敏銳地從龍舟劍上一躍而下。下一秒玉華出現在唐淑月原本所在的地方,她低頭看向唐淑月逃跑的方向,卻並不著急。無數生長的青綠葉片的藤蔓從玉華的指尖飛射而出,眨眼就隨著唐淑月狂奔的方向纏繞而去。
唐淑月回手握住隨之趕來的龍舟劍,劍柄微震,是劍靈給自己主人的一點依靠。這種危急關頭,唐淑月能依賴的隻有手中的劍。她反手斬斷那些企圖從四麵八方包抄而來的藤蔓,但即便她砍斷一些,還有更多的藤蔓源源不斷地出現。
木靈根在山林之間戰鬥,直接占據了最大的優勢,何況唐淑月的修為和玉華真人相比實在差得太多,如果正麵對上必死無疑。她根本沒有想過正麵擊敗玉華這種不切實際
的設想,隻想跑得更快一點,再快一點。
同時她想起了前幾日從休與山出發前,侍神者對自己說的話。
“你知道為什麼天下許多人明白帝台棋的威力,卻並沒有多少人敢真正前來請求借走休與山神器嗎?”
“因為不敢獻出一部分自我?”唐淑月猜測。
“這隻是原因之一。事實上,已經走投無路或者野心勃勃到需要用神器來實現自己未完成願望的人,多半都會孤注一擲,對自己的一切都能棄之敝屣。但即便如此,他們獲得的也不是神器的所有權,而是一段時間內的使用權。”
“如果他們付出的自我不能支撐神器運作到他們想要用完的那一日,休與山自有它的方法收回神器,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如今支撐神器運作的,原來就是我師父付出的自我嗎?”唐淑月問道。
“不必擔心,你師父支付的這一部分自我因為被抽離得太久已經死去,徹底和他的靈魂分離。”頭發半紅半白的侍神者告訴她,“即便它在棋盤世界中一日日消耗殆儘,也不會影響到你師父的靈魂和修為。”
“同樣的,即便你師父靈魂灰飛煙滅,也不會影響到這一筆交易的成立。帝台棋是很公平的神器,收到多少報酬,便會原封不動地做出相應的回報。”
“交易已經成立,籌碼已經確定,現在唯一影響到帝台棋使用時間的要素,便是你師父借走之後的用途。”侍神者的手揣在袖子裡。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便是保護好帝台棋,把它帶回到你宗門去。不要被彆人發現,也不要被彆人搶走。”
“不然你師父做出的犧牲,就完全白費了。”
她知道的,師父付出了足夠昂貴的代價,所以路上絕對不能出差錯。唐淑月沒有把自己的任務告訴彆人,即便是林宴和。
那麼玉華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還沒等唐淑月想明白,一根藤蔓悄無聲息地纏住了她的腳踝。接著許多枝條一擁而上,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接著便把她往回拖去。
“還挺能跑,”玉華在空中緩步走來,聲音中帶著一點責備,“淘氣。”
藤蔓拖著唐淑月的腳,將她倒掛在空中。唐淑月試圖握緊自己的劍,卻發現自
己被強行中斷了和本命劍之間的聯係。密密麻麻的青色枝葉從主枝上攀爬出來,將龍舟劍捆得密不透風,很快就把它“吞”進了一片盤綜交錯的藤蔓之中。
唐淑月咬緊了牙關,徒勞無功地在其中掙紮起來。但沒有用,唐淑月越是掙紮,這些藤蔓捆得就越緊。她幾乎有些絕望地想起,玉華是樹妖的孩子,她在木係術法上的造詣絕非自己所能想象。
而她究竟不是林宴和那般的火靈根,連一把火把這些枝條全部燒掉都做不到。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玉華並沒有直接對唐淑月動手。她似乎是覺得唐淑月被吊在半空中無法反抗的模樣有些好笑,然後她就真的笑了。
唐淑月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可以拖延時間。
“不知道。”她臉上流露出屈辱的神色,“師叔要告訴淑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