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月與林宴和在洞庭山展開交涉的時候,荊山派的其他人仍待在棋盤世界中,繼續他們日常的生活軌跡。
儘管並未明說,然而當初水妖銀利帶著海外妖族勢力攻上門來時,唐淑月雖然率領著全派弟子成功將他們擊退。但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唐淑月並未貪戀海外的暫時安寧,而是毅然決然將山門從海外搬走,重新回到了中州。
那時候大家便能猜出,要到了那個必須回去的時機。
如今荊山上除卻本門弟子,也隻有巫九與宜川算是客人了。賀雲書因為俘虜的身份比較特殊,實力又十分強悍,所以被關在驕山上,由林宴和等人親自看管。
當然,即便他能從驕山的水牢中衝出去,沒有和帝台棋簽訂契約的唐淑月允許,他也不能擅自離開棋盤世界。隻不過唐淑月擔心賀雲書逃出去之後在荊山大動乾戈,或者挾持門中弟子逼迫大家將他放走,所以將他看得格外嚴格了一些罷了。
而巫九和宜川,因為二人名義上都是林宴和的朋友,所以暫時都住在驕山上新收拾出來的院落裡。巫九以前來過荊山派,還算熟門熟路。但荊山眾人對那黑衣少女宜川的好奇,可不止一星半點。
驕山上的小弟子偶爾會裝作路過,偷偷地瞥那坐在牆頭的少女幾眼,帶著些微的敵意和好奇。他們不能否認宜川的美貌,玄色衣衫更能襯出少女的白皙皮膚。她明明看上去生得十分嬌豔,但氣質卻冰冷至極,這份冰冷的感覺卻又和蘇染有所不同。如果說蘇染是凜然不可侵犯的玫瑰,那麼宜川便是一株新生柔嫩的罌粟。
她並不是如蘇染那般嚴肅,故意作出高高在上的模樣。隻是對外界的事情都漠不關心,仿佛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無關緊要,隻是過客罷了。
“你一個人坐在這裡,難道不會覺得無聊?”陌生的聲音從牆下傳過來。
宜川低頭看去,隻見一個皮膚微黑的荊山弟子站在院外,抬頭看著自己。雖然對方外貌和當時並不一樣,但宜川心裡微微一動,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岐山慶典上見過對方。
“是你。”當初送上一盤缺腿荷葉雞的人,原來是荊山派的弟子。
“是我。”微平生跳上牆頭,翻身坐在宜川身邊。宜川微微皺眉,但是並沒有拒絕。
“你坐在這裡,並不能讓我覺得不無聊。”
“還真是犀利啊,”微平生難得露出牙疼的表情,“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沒有非常討厭,”宜川想了想,“但是也沒有喜歡。”
“這麼說可真有點傷我心了。”微平生看向遠方。
“是嗎?”宜川想了想,沒什麼誠意地道了歉,“對不起。”
按宜川的脾氣,其實是不屑於道歉的,何況她並不覺得自己先前那話說錯了什麼。天下修士千千萬萬,也許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與眼前的修士有所交集,為什麼要喜歡對方?
但林宴和說過,如果日常交際中自己的話讓彆人感到難過,那一定是自己的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就對了。
“你真的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不記得自己經曆過什麼事?”微平生問。
“與你何乾?”宜川語氣開始衝了起來。
失憶是宜川的心結,不記得自己的來處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即便是林宴和,也從來不對宜川的過去過問什麼。宜川知道,那隻是因為林宴和不在乎而已。
即便是唐淑月懷疑自己是萬年存活下來的魔族,林宴和也不會因此對自己產生歧視。
可也不會把自己真正當做自己人,將自己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但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宜川愈加煩躁。
“與我無關,就與林宴和有關係了嗎?”
宜川皺起了眉:“你好像在故意讓我生氣。”
“我沒有這個意思,但如果你這麼想,就證明我說對了。”微平生笑了一下,“我在把握人心上算是有些擅長,猜對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其實那天荊山上的很多人都看了出來,你對林宴和的占有欲非同一般。不然你以為這些天裡,荊山上弟子對你的敵意從何而來?”
宜川忽然轉過頭去看微平生,皮膚黝黑的青年正看著她,和平日那種正氣十足的樣子有所不同。
“你們都看出來了?”宜川問,儘管她實際上根本不在意那些“他們”。
“自然,我相信唐淑月也看出來了。女子總是在情敵身上感覺十分敏銳,即便她已經失去了大半對
愛人的記憶,但那種潛藏在下意識中的警惕和戒備總是不會變的。”微平生道,“既然平時最是遲鈍的唐淑月都能看出來,何況比她敏銳十倍的林宴和?”
宜川沒有回答,她想起了自己被帶到荊山派的那一天。那一日自己雖與岐山宗主勉強戰至平手,但若是岐山派那些隱匿在暗處的存在相繼出手,自己或許也很難完美脫身。
但林宴和忽然自虛空中伸出一隻手,一把將自己拉入了安全區域。
那一刻宜川內心又驚又喜,驚的是林宴和何時有了這種逆天的能力,喜的是林宴和果然沒就此把自己丟在這裡。
一切塵埃落定,宜川站穩了身形回過身去,正要對林宴和說些什麼。忽然發現一位束著長發的姑娘,一邊把什麼東西收了起來,一邊在與林宴和說話。
而林宴和從把自己拉入這裡之後便迅速地鬆開了手,這是以前從不曾有過的,仿佛刻意在避嫌。他眉眼含笑地看著自己身旁的少女,卻又和從前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