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州這片土地上,哪個宗門中出了一個元嬰的消息都從來捂不住,何況重建山門這等大事。原本修真界人人以為,以如今妖皇南芷在中州的高壓統治與赫赫聲名,荊山派如今的領頭人又是個少不更事的黃毛丫頭,是決計不敢離開海外回到舊址的。
但唐淑月不但當真在遇襲後果斷離開了海內西南,甚至隻身帶著神器重回了荊山原址,重新將山門帶回了這片土地。各宗門派出的密探回來都稟報說,遠遠看去荊山似乎和當年也沒什麼區彆。樹木生得甚是茂密,漫山遍野蒼翠的綠色,半分也不見蕭條荒疏的景象。
山間氤氳著一股淡淡的殺氣,顯然自有門中弟子巡護,不曾懈怠。密探想進一步混入荊山派,卻觸發了荊山派的護山陣法,被突然出現的結界彈飛了出去。
幾乎是同日,曾經收斂了全部爪牙,這些年偏安一隅再不管中州事的洞庭山一門忽然宣布重出江湖。這四年來洞庭山對妖界的入侵毫無還手之力,許多修士幾乎淡忘了它曾經作為天下四派之一的榮耀。
直到他們忽然公告天下,言稱已與如今的荊山派少宗主歃血為盟。二派榮辱與共,同生共死。
“好大的口氣。”絳書一邊為南芷捶腿,一邊鄙夷道。
南芷眼皮半睜半閉,似是困了。
“說什麼兩派同盟,到底不過陛下當初的手下敗將罷了。”絳書再接再厲,“四年前荊山派被陛下打得落荒而逃,洞庭山山主也被陛下去了半條命。如今兩個宗門合起手來,便癡心妄想能抵擋我們的大軍了?”
“四年前當然抵不過,但如今可難說。”南芷驀然睜眼,“從兩年前謝端行背叛了我開始,妖界血脈高貴的家族竟是一個一個離我而去,轉而向另一個藏頭露尾的家夥賣命。”
“我不甘心!”南芷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竟是將那桌子直接化為齏粉。
絳書手指不著痕跡地顫了顫。
謝端行原是妖界四妖王之首,資曆很老,修為也十分強悍,遠超同為妖王的南芷親舅舅羅天醒。即便是南芷親自對上謝端行,也不敢說自己有六成的勝算。
也正是因為如此,謝端行平日並不十分聽南芷的號令。南芷對此恨得牙癢癢的,但也不敢明麵上對他做什麼。畢竟征伐中州事業未成,還需要手下為自己儘心竭力。南芷隻待將來大業已成,再徐徐削去謝端行手中的兵權。
沒想到中州打到一半,謝端行竟是帶著自己青蛟一族叛變了南芷,投向了另一陣營,處處與南芷作對,給南芷的計劃帶來了極大的阻力。有了謝端行帶頭,其他妖族高層也接二連三地離開了南芷。
曾經叱吒風雲的四妖王,如今隻留下一個南芷的親舅舅羅天醒,和愛慕南芷的女將軍凝煙。
“你怕什麼,我又不是在說你。”南芷斜眼瞧著絳書。
“屬下隻是擔心,”絳書心念電轉,迅速編出了一套新的說詞,“按陛下所說,這些年來我們甚至不知道謝端行的效忠對象是誰,難道隻能繼續被動地看著敵暗我明?”
“你怕什麼,難道他還能忍氣吞聲在幕後藏一輩子?”南芷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隻要我猜的不錯,他要的東西隻有一個,那麼總有一天需要親自走到我麵前來。”
“到時候,就是我們算總賬的時機。”
“是。”絳書低眉順眼道。
“對了,前幾日我聽宮女說半夜看見你在後山上,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可有這麼一回事?”南芷忽然問。
絳書恰到好處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麼會?我這幾日一直在和凝煙將軍一處,夜裡有許多事務要做,為什麼要三更半夜跑到後山去?”
“大概是那些宮女半夜三更犯困了,看錯了也未可知。”
“是嗎?”南芷銳利的目光停留在絳書臉上,忽然一笑,“希望如此。”
“你退下吧,”南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乏了。”
絳書恭聲應是,提起裙子款款退了下去。她邁出妖皇殿的那一刻,背後一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陛下,你為何要放過她?”
“砰”的一聲,一位披堅執銳的女將軍自天而降,單膝跪在了南芷的麵前。來人正是四妖王中唯一的女性,對南芷宣誓效忠的凝煙。
“她這幾日確實是和你在一起,這一點並不是撒謊。”南芷重新合上了眼。
“是,但是她也有幾次短暫地離開了我的視線。”凝煙急忙道,“她……”
“中間間隔多久?”南芷打斷了凝煙的話。
凝煙沉默了一會兒,不太情願地道:“七次呼吸之間。”
“換了你去做,能在這七次呼吸之間做到與外人私相授受嗎?”
“不能。”凝煙低下了頭。
“是啊,連你也不能。”南芷忽然冷笑起來,“那就隻有一個答案了。”
能在這瞬息間和絳書取得聯係,還有足夠的人格魅力和影響吸引謝端行加入陣營,暗戳戳利用絳書試圖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中州去,希望自己把大量的兵力花在征服修真界一事上,他好來個漁翁得利。
“媯無咎,沒想到你死了那麼多年,這利用女人的毛病,還是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