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相當一部分人以為,在宜川與媯無咎的這段關係中,一定是宜川占據了上風。風流花叢來者不拒的媯無咎與宜川在一起之後明顯收斂不少,送上門自薦枕席的女妖也被拒之門外。昔日紅顏知己遍天下的妖皇,居然有了收心歸正浪子回頭的傾向,實在令人大跌眼鏡。
更令人覺得十分倒貼的是,人家魔族聖女甚至不肯在明麵上承認他二人的關係,以致媯無咎隻能暗戳戳搞些小動作,在宜川看不見的地方明示暗示他二人的關係匪淺。
所有人都以為媯無咎栽在了宜川身上,風流浪子墜入愛河。
沒有人猜到,媯無咎從一開始,就想要宜川去死。
幾乎是不到一天的時間,妖皇媯無咎甩了魔族聖女宜川的傳聞便在整個中州風傳開來,其中自然少不了妖族的推波助瀾,個個恨不得就此在魔族的麵子上踩一腳再碾一碾,以此來挫挫魔族的銳氣。
然而魔族卻並不生氣,他們的許多人反而覺得非常高興。以他們的眼光來看,強大孤高的聖女和妖族在一起本就是鮮花栽在牛糞上,兩人能分開當真是再好不過。
其中魔君羽淵的高興又有他的特殊之處,他一邊真心實意為妹妹脫離火坑感到高興,畢竟以宜川那驕傲的性格,被甩了之後絕不可能再回頭挽回;一邊又對媯無咎的選擇感到真情實感的憤怒,妖族此舉無疑是給魔族的臉上打了狠狠的一耳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媯無咎是在挑釁。
回想起妖族前段時間四處去抓人族孩童,明顯是有所圖謀。羽淵皺起眉,隻覺得心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媯無咎到底想做什麼?
“陛下,聖女回來了,說有事要和陛下商議。”
“知道了。”羽淵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等等,你說什麼?”他忽然反應過來。
魔王宮守備森嚴,能夠不打招呼隨意進出的人並不多,宜川自然是其中一個。作為魔君的妹妹,她甚至可以自由進入羽淵的臥室無需通報。
也正是因為如此,羽淵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屋外那個正兒八經說有事要和自己商議的人會是宜川。
他下意識要站起來,可宜川已經進來了。眉眼鋒銳的少女罕見地換上了一襲宮裝,正是羽淵在宜川四百歲那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玄色布料上還用銀線繡著皇族的族紋。
盛大而正式,像是一場告彆。
“這是終於發現媯無咎的真麵目,回來要哥哥給你做主嗎?”羽淵開了個玩笑,儘管並不好笑。
麵容蒼白的少女抬起頭,直愣愣地盯著羽淵的眼睛。那雙大多數時間保持冰冷戒備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乾淨卻也沒有生氣,像是一對黑色的珍珠。
“你怎麼了?”羽淵逐漸察覺到了不對勁,“那個媯無咎對你做了什麼?”
他的語氣嚴厲起來,站在旁邊侍奉的宮女驚奇地抬起頭看了一眼,不明白魔君大人為何忽然變得非常生氣。
宜川呆滯的眼睛間或一轉,好像有另一個靈魂在這具軀體中蘇醒。
“在彆人背後說壞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魔君大人。”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自大殿中響起,宮女驚疑不定地看著宜川。
明明是聖女大人的身體,聖女大人的音色,但她從來沒聽見聖女大人會用這種語氣與君上說話。
羽淵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下去。
“來者何人?占用家妹的身體意欲何為?”
“魔君大人難道猜不出來嗎?”“宜川”歪過頭,露出了苦惱的神情,“我以為魔君大人看見我的時候便能明白過來的。”
話音剛落,羽淵的身體已然消失在原地。宮女隻覺得一陣風過,下一秒羽淵已經站在“宜川”麵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
“宜川人在哪裡?”羽淵太陽穴爆出了青筋,魔界至強者,如今竟是被氣到在暴走的邊緣徘徊。
“宜川”不閃不避。明明就身高來說,“宜川”應該在仰視著羽淵。但就羽淵的角度來看,媯無咎占用了自己妹妹的身體,看著自己的目光滿是鄙夷與不屑。
“她就在這具身體裡沉睡。你如果掐死這具身體,我隻不過是消耗了一縷元神,但宜川會就此魂飛魄散。”
羽淵手背上青筋畢露,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著乾脆把這具身體掐死算了。羽淵此生經曆過無數困境與挑戰,但最後都成功地一一克服。他不相信會有自己救不回來的人,會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這個挾持宜川的妖族嘴臉又過於可厭,滿眼都是算計,明顯是已經挖了坑等自己跳。
但他不能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做賭注。絕對不能。
“這件事一過,我一定會殺了你。”羽淵幾乎是調動了了此生所有的自製力,才能控製住自己沒有當場掐死媯無咎。
“前提是,魔君大人能把這件事解決。”
占用著宜川身體的“媯無咎”善意地提醒他。羽淵眼皮不受控製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