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這麼久,終於又有人能走到這一步了嗎?”有人在虛空中靜靜地觀察著幻境,“先天劍心的天然優勢,即便是我也不能不羨慕。”
“也沒有隔很久吧,”年輕的女聲反駁道,“五天前下界不也有一個劍修硬生生憑借自己的道心闖到幻境的最後一關,險些就能讓逐日認主了。”
“對我們來說是五天,人間已經五年了。”前一個說話的人並沒有生氣,“不過那個孩子是真的可惜了,他可沒有先天劍心,卻有那麼堅定的意誌力不被幻境所迷惑。”
如果不是最後一步出了差錯……他惋惜地想,如果沒有羽淵的殘魂橫插一腳,指天劍最強大的碎片早就重現人間,中州之亂或許根本不會出現。
然而因為上界受到的限製,他們並不能輕易乾手下界,最多隻能派出一個顓頊氏轉世去引領保護人間的普通百姓。
“那家夥這幾天似乎自顧不暇了,值日星官剛回來稟報天帝,說是顓頊氏轉世在下界被不知道什麼妖人劫走。那妖人似乎可以截斷神魂氣息,他們現在根本找不到帝君的下落。”
“不必擔心他,顓頊氏獨斷專行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那麼容易被人拿捏住。何況那是帝君親自下界,誰能綁得住他?”
“說起來,被羽淵奪舍的孩子是叫什麼名字來著?”年輕女聲忽然問道。
“誰記得。”鑄劍師漫不經心地回答,“沒有挺過最後一關的人,都不重要。”
在看到秦星雨的那一瞬,唐淑月竟然覺得困惑。她覺得對方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裡,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沒有道理。
“你怎麼又不敲門就進來了?”林宴和披上衣服,“我早就說過,你這個愛闖門的毛病早就應該改改了。”
“師叔讓我來的,說是下午見你進了太行山就沒出來過,後來山裡好像出事了。”秦星雨顯然很不高興,“你怎麼受傷了?她又是誰,怎麼在你房間裡?”
“雁門山,唐淑月。”唐淑月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方才和你師兄切磋了一下,沒想到他太弱受傷了,所以過來幫他上點藥。”
“你來得正好,”她禮貌地點頭,“正好照顧照顧他,我就不奉陪了。”
“你能傷到他?”秦星雨如遭雷擊,“怎麼可能?你也是元嬰期?”
白衣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絕對比林宴和還要小上幾歲。但秦星雨不相信有人能在修行上比林宴和更有天賦,他父親可是劍聖林震陽。
然而唐淑月沒有回答,她掀開窗子,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秦星雨追到窗邊看去,隻見對方幾個縱身便從天際劃過,寬大的衣袖被風灌滿,最後淹沒在太行山浩浩的白色霧氣中。
“還看什麼?人家都走了。”林宴和在秦星雨背後說。
他素來不喜玉華對自己的事務指手畫腳,而師叔近來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開始轉彎抹角地控製自己的生活。比如從蘇染那裡問自己的近況,又或者指使還不懂事的小師妹監督自己的一舉一動。
林宴和很討厭這種感覺,也很好奇這位師叔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又隨便把不認識的人帶回來!”秦星雨回身指責他。
“你又隨便闖進我房間,這又怎麼說?”林宴和四兩撥千斤,“我應該早跟你說過,你已經不小了,應該知道男女有彆了。”
秦星雨被噎住了,但她眼睛一轉:“那方才什麼雁門山弟子不也在你房間裡,你怎麼不說什麼男女有彆?”
“這能一樣嗎?”林宴和舉起手要敲她腦袋,頓一頓又放了下來,“再胡鬨我就寫信告訴師父,讓你提前回去,明年再來。”
秦星雨還沒到參加大比的年紀,不過是因為想看熱鬨,所以跟著蘇染林宴和跑到晉寧村來。而清微又是絕對信任林宴和,收到消息必定會派人來把秦星雨抓回去。
“你!”秦星雨被氣到了,“好啊林宴和,你寧可偏心一個傷了你的女修,都不願意跟我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我這個月都不要理你了!”
她衝了出去,帶過的風“啪”的一下合上了房門。林宴和知道她一時半會兒消不了氣,必然是跑去找蘇染哭訴了,因此並沒有追上去。
他目光落在窗外的太行山中,倏忽一笑,嘴角壓著幾分少年人的誌在必得。
“唐淑月……”
在樹上昏昏欲睡的唐淑月打了個噴嚏,一下子清醒了。
太行山中的霧氣終年不散,月光很難透過這些霧氣照進來,因此夜裡的太行山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唐淑月睜開眼睛看到的隻是一片黑暗,無趣地把袖子蓋住臉,想要繼續睡。
但白天的疑惑還在心底壓著,沉甸甸的讓她睡不著。
唐淑月從小到大,懷疑過三次自我。
第一次是在入雁門山的時候,師父柳泉讓她選一條路自己走。在神獸化形多半選擇煉體的情況下,唐淑月猶豫了半日,問雁門山教不教劍法。
雁門山當然有劍,柳泉當即打開了倉庫讓唐淑月進去自己挑一把。然而唐淑月進去一柄一柄看過之後,又空著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