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安唇角動了動,沒做聲。
突然就聽身後人哎呀一聲,陸辰安趕緊轉身,就見郡主仰著頭對他道:“你快去幫我找大夫!”
陸辰安這時也顧不得避嫌,上前兩步忙問緣故,聽到是郡主流鼻血了,他默了一會兒道:“郡主伸手按壓一下,很快就好。”這就不用找大夫了.....就怕還沒等他找來,就好了.....
“我按?我又不是大夫?”謝嘉儀非常詫異,她都流血了,陸大人居然都不幫她找大夫,她堂堂郡主的血是能隨便流的嗎?郡主的鼻子,是能隨便瞎按的?說什麼“按壓一下”,那按哪兒啊.....
她很想強調一聲她不是流鼻涕,她是流血了。
是血……
陸辰安看她仰著頭,卻一臉蒙,讓她按一下,她臉色雖不好,手倒是抬起來——把自己鼻子給捏住了,甕聲道:“現在你可以去幫我請大夫了嗎?”
陸辰安隻得道了聲“得罪”,從袖中掏出一個素帕,覆在郡主下半個臉上,伸出中指,輕輕隔著帕子按壓了她鼻旁一個穴位,謝嘉儀覺得自己鼻血就止住了。
驚奇地看向俯身朝著自己的陸辰安:陸大人不僅學識好,原來還會治病呢。
果然,陸大人無所不能。
陸辰安正要收回帕子,就對上帕子上方露出的黑亮清澈的眼睛。月白色素帕,輕輕一覆,就是身下人大半張臉,露出的眉眼越發明媚逼人。
水汪汪烏溜溜的黑眼睛,兩彎遠山眉。
他的手一鬆,帕子順著郡主光滑白皙的臉頰滑落,露出她精致漂亮的小臉。
陸辰安移開視線,接住素帕重新塞回袖中,起身再次側身看向另一邊,又道了聲“得罪”。
謝嘉儀這才確定鼻血確實不流了,站起來看向陸辰安,注意到陸大人身上袍服已經洗得發白。這時候才記起陸大人身世,說是陸家外室之子,在考上舉人之前不為陸家看重,反而有各種不堪的說法。
她繼而想到陸大人是懂河道的,後來南方那幾處河道重修中,聽說工部人員多次請教當時尚在翰林院任修撰的陸大人。謝嘉儀眼睛一亮,這些日子困擾她的河道問題突然有了抓頭,她是不懂,有人懂啊。
她,她也是可以學的。
陸大人窮,她有錢。她不學無術,陸大人有術。
謝嘉儀覺得,甚好。
她滿意地打量著陸辰安洗得發白的衣袍。而側身始終看著前方槐樹的陸辰安感覺到身後郡主的灼灼視線,他聲音如常,詢問郡主是否安康,一隻垂落身側的手微微按住被風吹起的衣袍。
身後人還沒說話,遠處步履匆匆,很快安靜的巷子裡就進來好些人。走在前麵的就是那日跟著郡主的小太監,對方不動聲色掃了自己一眼,隨即帶著人迎向了他身後的小郡主。
陸辰安就聽那人道:“主子以後可彆派奴才彆的差了,奴才不過離開半日,主子就把他們一乾人等都甩開了,急得步步買完了糖糕哭著鼻子追。”
然後是小郡主的聲音:“怕什麼呢,本宮身手好著呢。”
這次如意和陸辰安嘴角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陸辰安就聽如意道,“主子固然身手好,但恐強中更有強中手,主子千金貴體,萬一有個閃失,我等就是萬死又有什麼用。”
陸辰安聽著那個“強中更有強中手”,忍不住心道怪不得她對自己的身手如此自信。
就聽郡主話鋒一轉反而對陸辰安道:“回頭,我再來找你。”丟下這句話,帶著一乾人等離開了。
此時正是暮春時節,她的身後有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楊花飄過,擦過她烏黑的發,朝著她身後飄去。再次,她的背影消失在暮春天地中。
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麵。
陸辰安垂眸,這就是盛寵的坤儀郡主。
風過槐樹,有花被風吹落,陸辰安隻一伸手,就接住了那一朵墜落的潔白小花。這時從那堵牆後探出一個腦袋:“公子,這就是坤儀郡主。”
說話人正是郡主剛剛追的那個小賊。
陸辰安也不看他,隻輕輕嗯了一聲,“回他們說,我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