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2 / 2)

對上了徐士行看過去的視線。

幾乎是視線相觸的瞬間,徐士行就移開了眼睛,看向她裙下的秋海棠。眾人隻見帝王冷漠地彆開眼,麵無表情看向彆處,卻沒人知道帝王胸腔中那顆心跳動得不受控製,讓他始終無意識轉動著大拇指上青玉扳指的手停了下來,捏得青玉都要碎了。

待他再次找回身體的控製權,這才重新移目看向她,看到她懶洋洋站起來朝著自己躬身行了個禮,又重新坐下了。懶得骨頭都沒有了一樣,徐士行看著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等他重新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圓桌對麵坐下來。

園子裡的一切動靜都停了下來,安靜極了,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有葉子蕩悠悠從樹下飄落下來。所有人似乎都意識到了這種古怪的安靜,愈發小心垂首立著,隻有亭子中坐著的兩個人卻好像全無所覺。依然年輕的帝王筆直坐在那裡,目光看向園中,依然年輕的女子輕靠石桌懶洋洋坐著。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們各自的主子在想些什麼。

尤其是在時隔九年的再次相見。

九年,二十九歲的徐士行終於再次見到了二十七歲的謝嘉儀。

那股讓他喉嚨發緊的哽塞褪去後,他終於能開口說話:“最近在忙些什麼?”一開口就讓他自己覺到一種近乎悲哀地似曾相識,原來從那個十六歲的謝嘉儀夢醒的午後,每次相見都是不善言辭的自己努力想知道她在做什麼。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她在做什麼,他想知道的是她到底在想什麼。

可是她再也不關心他在做什麼,在想什麼。

秋天來了,徐士行看到風過又有幾片落葉悠悠墜落。

謝嘉儀偏頭看他,回道:“要掙錢,要練字,還要練功,還要管著好多人。”最後還總結了一句,“忙得很。”

徐士行幾乎是立即就笑了,瞥了她一眼。

橫亙在他們之間漫長的歲月,瞬間消融了。

曾經她處心積慮惦記著南邊的河道,惦記著到處搞錢,她回自己“玩兒”。如今她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能睡上八個時辰,她跟自己說“忙”。

海棠宮人沒覺得什麼,但養心殿伺候的宮人,尤其是後來補位上來的宮人一個個都垂頭驚得瞪大了眼。他們剛剛,是聽到陛下,笑了嗎.....建曌帝的一聲輕笑,讓本來就知道坤儀郡主貴不可言、絕不可小覷的養心殿宮人,徹底明白了這個郡主何止不可小覷!

徐士行接口道:“朕也忙得很,一天隻得睡兩個時辰。”就是兩個時辰也不一定睡得著,他看著這個一天睡八個時辰的人幽幽道。

“陛下有看不完的折子。”謝嘉儀再清楚不過了,她曾經數過徐士行最忙的一天,全國各地有近四百件事等著他決策,其中二十件都是急且要命的大事。但是誰讓他是皇上,還是個被人稱頌的有為皇帝,活該。

“你知道?”徐士行低聲問。

“陛下辛苦,是萬民之福。”謝嘉儀雖然說的是客套話,卻也是實話,這些年來,大胤的官兒是不好做,但是大胤的子民確實是過得更好了。

“你——”徐士行正要說話,卻被突然出現的人噎住了後麵所有的話。

他看到一個白白嫩嫩穿著合體青色衣袍的小男孩從垂花門進來,男孩看到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更不害怕,繼續向前,端端正正跪下行禮口裡清脆道:“參見陛下。”

徐士行抬了抬手叫起,然後看到小男孩這才向謝嘉儀行禮,嘴裡喚道:

“娘親!”

他聽到謝嘉儀嗯了一聲。

徐士行一直知道她和彆人有個孩子。可這一刻看到,依然恍惚到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間,就有人叫她娘親。

明明他們隻不過是鬨了一場很久的脾氣。

明明她還是昔日少女模樣。

明明,當時說好的,

一生一世一雙人,

此生此世,不離不棄。